有花海夏終於知道是哪隻鎹鴉拐走了自家的小白菜。

二輪丸和紅葉的孩子聲音嘹亮得過分,也活潑得過分。

兩只鎹鴉很快便回到了各自的崗位。

大部分時候,它們只能在為主人送信的時候見到彼此。

有花海夏的家庭情況並不好,她也從未主動向他人提及自己的過去。沒人知道她如何拼命才爭得了學習醫學的機會,然而鬼卻輕易地將她前半生的努力付之一炬。她的過去、現在全都被大火燒毀,為了“報複”那些可惡的鬼,她選擇成為了一名獵鬼人。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人類失去肢體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幻痛日夜折磨著她,習慣了二十多年的重心突然不能讓她保持平衡,行走坐臥都離不開那根拐。

“怎麼不裝個假肢?”

矢吹真羽人扶著她從臺子上跳下來。她順勢坐在了邊沿上,舉起左腿晃了晃。

“麻煩。”

“你啊,”矢吹真羽人沒再說什麼,幫她把拐拿過來,“中午有空嗎?去吃拉麵?”

從有花海夏站到地面上之後,矢吹真羽人就不再扶著她了。他知道有花海夏哪怕沒有拐,一條腿也能在地上跳得虎虎生風。

“好啊,再幫我拿一下病歷吧,我邊吃邊看。”

矢吹真羽人去了她的辦公室。

他發現她擺在櫃子上的曲奇盒子,就那樣敞著口,似乎是為了主人可以隨時取用裡面的東西。他好奇地看了一眼,瞥見了熟悉的信紙。

他們之間互通的信件已經積攢了滿滿一盒子。

矢吹真羽人送那孩子來到蝶屋的時候,有花海夏還以為這是命運給予他的饋贈。那孩子和矢吹真羽人的友人長得太像了,還有如出一轍的溫柔與堅定。

有花海夏知道矢吹真羽人心中為自己定下的“罪”,她希望這個孩子能夠改判他“無罪”。

命運似乎十分公平。賜予了饋贈,同樣也收取了回報。她不能接受的回報。

“你打算一直瞞到死嗎?”

“......”

“我已經聯絡了海外的......”

“有花。”

她的話被矢吹真羽人打斷,但他看起來並不準備說些什麼為自己狡辯。

她突然發現自己很失敗,無論是矢吹真羽人的心還是身體,她一樣都救不了。

不要這樣說。矢吹真羽人翠綠的雙眸替他回答了她的問題。

那個孩子被送進醫院的時候渾身是血。

有花海夏讓蝶屋的孩子們留在車站外,自己走入了戰場的中心。

行醫數年,怎樣可怖的傷口都無法讓這位醫生動容。然而這次,她卻再也無法忍受。她看見了矢吹真羽人最後的擁抱,熱騰騰的、滾燙的擁抱。

她是花。花如何抓得住自由自在的風呢。

那孩子恢複得很快,眉眼間不再像是音容模糊的友人,而是有了矢吹真羽人一樣的銳氣。

有花海夏收到了矢吹真羽人寄給她的最後一封信。

——希望你能夠幸福,海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