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人走近了,才發現穿著唐軍服飾,一問才知是守衛長安城的守軍。玄宗一聽,忙親自走過來,向他們問起長安如今怎樣了,這才知道安祿山的軍隊已經攻破長安。

玄宗聽那些守軍跪倒在地,哭訴長安城如何失守,宮內未能一起出逃的皇妃家眷們如何被殘殺,城內又如何被破壞殆盡,他長嘆了口氣,說道:“這都是我得罪過啊。”

因了這批守軍的出現,隨駕護衛軍心動搖,許多人家眷都在長安城中,一聽說叛軍燒殺搶掠,便鬧著要回長安去,眼見著起鬨之人越來越多,連陳玄禮都無法控制,又一場兵變一觸即發。

玉茗聽到外面吵嚷,掀開車簾,正看到韋諤站在車旁,想必是見事態不好,趕過來護她安全。她問起發生何事,這才知道長安城失守,王宮被佔。

她想了想,對韋諤輕聲說了幾句話,見他點點頭,便從車裡拿出一個小包袱交給他。韋諤接了包袱,開啟一看,裡面是些珠寶首飾,他嘆了口氣,拿著包袱去了玄宗車駕旁。

此時,陳玄禮等人也正因為如何平複軍心一事發愁,韋諤將那小包首飾獻上,對玄宗說:“韋王妃託臣獻上隨身首飾,獻計說聖人若能籌集更多財物分發給軍士,慰勞軍心,或許便能平複此亂。”

玄宗聽了,想了一想,命人將此次帶來的珠寶玉器取了出來,正在此時,有護衛來報,說成都進獻的十餘萬匹春彩正在前方,本來要進獻宮中,不知如今該如何處置。

這批春彩可解了燃眉之急,玄宗令陳玄禮將眾將士召集起來,對他們說:“長安淪陷,百姓受苦,皆是朕的過失。你們跟隨朕長途跋涉,一路受了不少苦,難免有怨言。若是想走,這十萬批匹春彩,便當做你們返家的盤纏,朕獨自攜皇子家眷們西去便是。”

他說著流下淚來,眾將士分得了春彩,見高高在上的國君竟然淪落至此,心中難免悲慼。國破家亡,他們現在回去,又能去哪裡呢?於是眾人皆表示願意繼續跟隨玄宗西行,這才平息了一場風波。

玉茗見那些圍著的軍士散了,依然各履其職,便知此事已過,心裡總算鬆了口氣。只是,她聽韋諤說,太子這一路也並不好過,要經過叛軍佔據的地界,說不定便有性命之危。

她聽了有些後悔,或許不該讓李瑁同行。可是,想到自從當年貴妃進了宮,他便一直被聖人無視,碌碌無為,荒廢了大好年華去無處施展才華,後來連廣平王一輩立戰功,可他卻沒有用武之地。

她知道他心裡是難過的,即便不好權勢,身為男子,怎能甘願白領俸祿?畢竟身為李氏子嗣,身上流了英雄血脈,他需要的,只是一次施展的機會。

可是也明白,他必是擔心自己和孩子的安危才甘願舍棄,寧願陪在他們身邊。如今國難當頭,她不想再做他的負擔,或許,這已經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低頭看著兩個兒子,伸手輕輕撫摸著他們的睡臉,想起臨行前,師父李泌悄悄來找她,對她說此次出行,說不準太子便要登基,若是壽王能相助,將來說不準便是輔助新皇的功臣,到時,待遇自會與其他皇子們不同。

玉茗知道李泌這般說,是告訴她不必擔憂。太子李亨既然想要登基,自然惜命得很,加上一貫謹慎的性情,定會小心行事,可盡管如此,她仍有些擔心,想到當年他負傷而歸,心裡就忐忑不安。

在這種不安與擔憂中,玄宗的車隊斷斷續續前行,終於在一個月後抵達普安郡,從這裡開始,因為已近蜀地,沿途官員得了令,接待起來用心了許多,而抵達巴西郡時,在此任職的崔渙父子專程在官路上相迎,令一路受冷遇的玄宗十分感動。

崔縱得知壽王留下了王妃無人照料,特意派人對她多加關照。等到達成都,崔夫人還特意將玉茗接到了府上招待,讓孩子們陪著兩個小郡王一起玩耍。

幾年未見,幾個孩子卻很快便熟稔起來,玩在了一起。看著許久沒有笑過的孩子們重新快樂起來,玉茗長長的舒了口氣。

她正與崔夫人說著話,只見崔縱急匆匆跑來,身後還跟著韋諤。玉茗一看他倆神色,心裡一個咯噔,知道定是又出了事。

果然韋諤見到她,沉聲說:“剛得到訊息,太子一個月以前已在靈武登基了。聖人大怒,只怕會遷怒與你。”

她一聽,擔心的事終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