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嫁入壽王府後, 與那些王妃來往甚少,倒是李瑁的同胞妹妹太華公主常常來府中做客。說來武惠妃一共生了兩位公主, 其中一位鹹宜公主嫁給楊洄,便是惹出三庶人之亂的那罪魁禍首,是以李瑁對那人極為厭惡,連帶著跟她也生分了;而另一位便是這位太華公主。

聽說,這位公主雖是武惠妃親生, 卻不甚喜歡母親, 見到她便不肯笑, 是頗有個性的女子,卻與李瑁這位哥哥極為親近,連帶著與玉茗這位嫂子也走的近了些。

她比玉茗小了兩歲, 與李瑁不同, 自小受到玄宗寵愛,就算武惠妃死後, 也依然是最得聖人疼愛的公主,再加上遺傳了母親的聰明伶俐, 跟楊玉環私交甚好, 跟那些背後瞧不起楊玉環來歷的公主們又是另一番境遇。

只是她雖受寵,卻不張揚, 再加上懂得分寸, 倒不像個驕傲的公主。是以玉茗也很喜歡這個小姑,常常在府中招待她。倆人不似姑嫂,反而更像閨中密友, 無所不談。也因了有這公主小姑,她在十六王宅中好歹有了個說話的人,不再感到孤單。

這一日太華邀了玉茗進宮赴宴,因兩人皆不是喜好熱鬧之人,也沒叫那內教坊的宮人來跳舞助興,只叫了樂師來奏曲,有琴聲相伴,倒也不顯冷清。

太華聽那樂師奏了新曲,一時好奇問道:“這是什麼曲子,為何以前沒有聽過?”

旁邊有婢子答:“是聖人新為貴妃娘娘譜得的《霓裳羽衣曲》。”

玉茗一聽,沒想到聖人竟對楊玉環寵愛至此,不過轉念一想,既然連有悖倫理的事都能為她做出,想必這楊玉環也是真的如傳說中那般才藝出眾,才能順了同樣喜好歌舞的聖人心意。

她這般想著,面色便淡了些,太華見了,以為她想到楊貴妃那些舊事,心裡不適,笑道:“嫂子大可放心,我那十八哥的心自然是在你身上的。”

玉茗一聽,便知道她會錯了意,笑道:“公主多慮了,我不過是想到貴妃她生的絕世容貌,又才藝超凡,因而才能被聖人寵愛,也是難得的奇女子。”

太華剛要說什麼,只聽殿外傳來一聲笑語:“是誰在背後誇我呢?”那聲音如黃鸝鳥一般輕快伶俐,飄入耳中讓人心情舒暢,再配上笑聲,好似春天降臨一般。

兩人向門口看去,只見一道黃色輕盈身影走了進來,她渾身珠光寶氣,卻不顯粗俗,反而與那絕世美貌互相襯託,顯出一絲雍容華貴的氣質來。

玉茗一見來人正是那楊玉環,先是一愣,接著便反應過來,忙起身行了一禮。楊玉環方才路過公主殿門口,聽到又樂聲傳來,便想著來湊個熱鬧,沒想到竟然在這看到了壽王妃,她臉上笑容一僵,卻也大氣的點了點頭,算是跟玉茗打了聲招呼。

太華從小長在宮中,再加上心思細膩,自然看出這兩人的尷尬來。她笑著站起身來,走到楊玉環面前笑:“不知貴妃今日為何突然來了我這宮中,要是早知道,定要請了教坊宮人來助興。”

楊玉環笑道:“公主這一說,倒顯得我不請自來了。我本要去芙蓉園賞花,路過你門口,聽到樂聲便進來,沒想到你這竟然有客,那便不打擾了。”她說罷便要走,卻被太華拉住。

“貴妃娘娘最近都沒怎麼來我這宮中,今日一來,我這蓬蓽生輝,定不會讓你這貴人這般輕易便走了。”她吩咐內侍再備上一席,請了貴妃上座,自己則坐到了玉茗旁邊。

玉茗自從楊玉環進門便有些不自在,兩人雖因緣際會見過幾面,卻幾乎沒有說過話,她也不知楊玉環是何性情,萬一自己一個不是說錯了話,那可是要給壽王府招來是非的。

太華見她微低著頭不敢說話,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示意不必緊張,還有她在,玉茗見了才稍稍安心。

只聽太華笑道:“我方才跟壽王妃說起這霓裳羽衣曲乃是父皇為了貴妃而做,她便誇貴妃不僅是絕世美人,在歌舞中也頗有建樹,好巧不巧,便被你聽了去。”她這一給玉茗鋪路,氣氛便沒那麼尷尬了。

只聽楊玉環笑:“都說太華公主這張嘴甜,我以前還不信,今日一見便服了,難怪三郎如此疼你。”

玉茗聽她說三郎,起初還沒想到是誰,後來才想起,聖人未登基前便是名喚三郎,楊玉環身為貴妃竟然如此喚,想必兩人感情甚好,這倒與她原先想的不大一樣了。

太華聞言,知道她在拿自己說笑,回道:“貴妃這般說便是折煞我了,若說以前,父皇或許寵我這女兒,可自從你進了宮,連日月的光輝都被你掩蓋了去,在父皇眼中只剩下你,哪還有我的一席之地?”

“好啦好啦,說不過你這張嘴。”楊玉環笑了笑,她環顧四周問:“為何只請了樂師這般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