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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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開元十三年三月。
長安城內因玄宗皇帝剛剛從驪山華清宮回來沾了喜氣,比往常要熱鬧了許多。而城南韋氏宗族聚集的杜曲,卻在這喜慶的日子裡多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氛。
剛剛從外地調任領軍衛右衛司馬的韋昭訓在屋內焦急的來回踱著步子,等著後院的訊息。看見下人們前院後院的忙碌著,他心中更加焦躁。
今夜是妻子臨盆之時,盡管他們已經有了一個五歲的兒子,可婦人生産乃是過鬼門關,這都幾個時辰過去,偏偏一點動靜也無,急的他在屋裡來回轉著,煩躁的很。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傳來嬰兒的啼哭聲,他腳步一頓,臉上出現喜色,這時,産婆樂呵呵進來報喜:“恭喜司馬,夫人産下一位女娃,母女平安。”
他忙沖出屋來到後院,只見另一産婆抱著一個襁褓出來,裡面還傳來嚶嚶的啼哭聲,接過來一看,一個小嬰兒出現在眼前。
“司馬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韋昭訓略一沉思,眼神掃到屋內那盆長安城少見的玉茗花竟然長出了花骨朵,眼睛一亮,笑道:“就叫玉茗吧。”
當韋家正為了這新生兒的誕生而喜氣洋洋時,院牆外清冷的街上駛過一輛馬車,那馬車帶著皇家的標識,另有一隊護衛緊隨其後守護,顯然裡面坐著的是一位非同尋常的人。
李瑁獨自坐在馬車中,等待著今年第一次被父皇的召見。他的母親武惠妃是宮內最受寵的妃子,姑祖母是那位幾乎撼動李唐江山的武皇後,可這絲毫沒有影響她被玄宗皇帝寵愛,甚至在王皇後被廢以後,宮內待她已如皇後一般,無上榮耀。
可對他而言,無論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還是寵極一時的母妃,都是陌生而疏離的。因為兩個哥哥都早夭,他出生後便被送到宮外的叔父寧王府中避禍,乃是由寧王妃養大,每年僅僅有幾次機會進宮面聖,所以,在他心中,寧王夫婦才是實際上的父母。
他輕輕嘆了口氣,生在皇家,僅僅七歲卻以比同齡孩子老成許多。此次進宮,乃是為了受封一事,一旦受封,他就不能再回到寧王府,而是要去大明宮旁的十六宅分院居住。
眼見著離宮門越來越近,他的心情複雜起來,終究還是個未成年的孩童,將來等待著他的會是什麼呢?
三日後,七位皇子同時受封,李瑁封壽王。
開元十八年,韋玉茗快六歲了。這一年,韋家終於從當年韋皇後引發的那場大禍中緩了過來,她的父親韋昭訓被提拔為四品的太子僕,還有位堂姐嫁給陝王李亨為妃,這昭示著,曾被刻意打壓的京兆韋氏又要崛起了。
這些事自然是與年幼的韋玉茗無關,她現在最關心的,是如何跟著哥哥偷溜出去看熱鬧。聽說,護密國王羅真檀來了長安,此刻正在驛館中。盡管長安城內胡姬、使臣多了去,可她還沒見過護密國人長什麼樣子,好奇心起,便央著十一歲的哥哥韋庭之帶她一起去看。
對於這個女兒,韋昭訓一直視作掌上明珠,恨不得捧在手心裡護著,出門至少有兩個護衛跟隨,哪像對待整日不知跑去哪裡撒野的兒子一般?生怕女兒出了什麼差池,至於去鬧市,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庭之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經不住妹妹苦苦哀求,心一軟終是答應了下來。他故意將府門口的看門人支去旁邊,趁著沒人拉著妹妹就跑了出來。
玉茗難得出趟門,牽著哥哥的手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以前每次出門都是乘車,只能透過布簾往外瞟幾眼,還要被母親嘮叨幾句,如今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好像飛出籠子的小鳥,興奮的恨不得躥上天去。
那護密國王因剛到沒幾天,住在城中的驛館,從杜曲出來要穿過長長的西市,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牽著手走在熙攘的街上,這邊是散樂1的,那邊是胡姬跳舞,不一會兒就讓他倆看花了眼。
庭之拉著妹妹鑽進人群去看那吞火的異域人,正看得起勁,突然旁邊人群騷動,他被身旁的人一擠,拉著妹妹的手便鬆了去,卻因聚精會神看熱鬧沒有察覺,等半晌過後想起來回頭再去看時,只有人頭攢動,哪還看得到那個半大小人。
這會兒周圍裡三層外三層全是看熱鬧的人,他焦急的喊著妹妹名字往外擠,等好容易擠出來,驚慌的四周望去,哪還有妹妹的身影。
玉茗自從哥哥鬆了手就被擠到了外層,又隨著人流不知走到了何處,這會兒左右都是人,她又不認得路,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情急之下喊著哥哥,眼淚流了下來。
淚眼朦朧中胡亂走著,她卻來越害怕,後悔不該偷跑出來,母親常嚇她說這外面有專拐了女孩子賣到荒蠻之地的壞人,若是碰到了……這麼一想,她更害怕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在人群中走著,漫無目的的尋找著哥哥。
李瑁今日得了閑,跟教習師父告了假,要回寧王府看望久未見的王妃。盡管已經封王六年,他仍將寧王府當做自己家一般。雖然父皇母妃對自己寵愛有加,可畢竟從小他是被王妃元氏撫養大,總是跟生母隔了層什麼,好在母親不久後生下妹妹鹹宜公主,對他的關注少了些,反倒讓他自在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