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見她這樣說,也不再遮掩:“妹妹久在家中,對這宮闈之事不甚瞭解,姐姐身在宮禁,又八面玲瓏,我唯有求姐姐幫忙出主意了。”

韋瑤兒拉著她坐了,慢慢說道:“我知你心儀壽王,可這牽涉到宮中的事沒那麼簡單,且先聽我說幾句,你仔細想明白再談。”

見玉茗點點頭,她接著說:“壽王現下比不從前,以前武惠妃受寵,他便是最受聖人寵的皇子,連太子位都差點落在他身上。可是自從惠妃死後,聖人待他已大不如從前。”她看了看門外,這才悄聲說:“連太子都被削了權,壽王不過是閑散王爺,難道還能好到哪裡去?”

“況且,又多了個楊玉環在中間。若是沒有她,或許聖人還會念及惠妃舊情,對壽王寬容以待,可你仔細想想,當年武後嫁給高宗皇帝都被罵了這許多年,如今聖人得了壽王妃,難道不怕人非議?”

玉茗未曾想這裡面竟然會如此錯綜複雜,心中一沉,忙問道:“難不成聖人會……可壽王畢竟是他兒子……”

瑤兒冷哼一聲:“難道賜死的三位皇子便不是他的兒子?茗兒,你未免太過天真,在這宮中,哪有什麼父子,只有君臣,不論誰敢忤逆皇權,便是死路一條。”

“那壽王他……”聽她這麼一說,玉茗頓時心驚。

瑤兒按住她的手,寬慰道:“你且放心,聽聞寧王過世,壽王向聖人請去為養父守孝,聖人已經恩準,如此看來,應是不會有性命之憂。”

她見玉茗鬆了口氣,接著說道:“只是逃過一劫,卻註定不會再受聖人眷顧,壽王恐怕這一輩子只能這般下去。”

她定定看著這個妹妹,正色道:“茗兒,壽王如今已是落魄皇子,誰都避之猶恐不及,就算如此,你也要跟他一起嗎?”

玉茗聽了,低頭想了一想,這才抬起頭來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是,哪怕他有日被流放至蠻夷之地,我也願跟他一起受苦。”

“你這又是何苦,我們韋家女子,上門求娶的好郎君有的是,為何偏偏是他?”

她淡淡一笑:“我心意已決,求姐姐能成全。”

瑤兒見勸不過她,只得放棄:“罷了罷了,既然你認準此人,我也不再說什麼。只是,以如今的情形,不是我不幫你,你能做的只有等。”

“等?”玉茗看著她,卻不知是何意。

瑤兒晃著手中團扇,慢悠悠的說:“雖然那楊玉環奉旨出家當了道姑,名義上已不是壽王妃,可壽王卻暫時不會娶妃的。只因這乃是一宗醜事,加上楊玉環是長安城出了名的美人,壽王突然娶新妃,必會引起世人非議,這件便瞞不住了。”

“況且楊玉環進宮,究竟能受寵多久,誰也猜不出來,唯有聖人自己知道,若是她一直得寵還好,若是突然失了寵,恐怕不僅是她自己活不了命,壽王跟楊家也難免被株連。”

玉茗聽了,輕聲說:“我只想陪在那人身邊,哪怕替他分擔一些哀愁也好,那王妃的名分,不要也罷。”

瑤兒拿團扇拍了拍她的頭,帶了些責備:“你只想著與那人比翼雙飛,可曾考慮待你如掌上明珠的父親,他又怎能允許自家女兒連名分都沒有?”

玉茗一聽,才想起父親來,一臉愧疚,覺得自己太欠考慮:“姐姐說得對,是我過於任性。”

“況且,壽王既然自請去為寧王守孝,這三年自然是不會冊妃的,你若是真願意選這條路,便等他三年。若三年以後還未改主意,姐姐再幫你想辦法。”

玉茗從太子府出來,一路心事重重。她終是太過天真,本以為只要自己願意就能留在那人身邊,卻沒考慮他和自己的身份,竟然牽扯宮廷、宗族甚至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她頓住腳步,突然想到一件事:這件事從始至終都是自己一廂情願,他呢,他是否願意讓自己留在身邊?

她一直都遠遠地望著他,跟在他身後,卻從不知道,在那人心中,對她是何等感情,想著想著,她心中突然害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