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太靈的山神

巨大的黑白花色夢貘在夜色中賓士, 背上的人類幼崽還沉睡在用夢魘編制的夢境中,等夢醒後,這段發生在十萬大山中的記憶都會消失不見。

夢叔沒有選擇用人類的交通工具, 他奔跑中四蹄下漸漸出現了四個如月亮般的半月形光點,顏色也和夜空中的月亮一模一樣,他不停穿梭跳躍在一個個人類的夢境中。

操縱人類夢境對夢貘來說很容易, 但是這樣實體進入, 還帶著一個人類幼崽, 夢叔還是第一次做, 因為這樣很危險,對做夢的人類危險,對實體進入的他和人類幼崽危險。

前者危險在於要是操作不好, 夢境的主人可能會被帶著一起離開自己的夢境, 落在別人的夢境中,然後迷失在別人的夢境中,如果別人的夢境結束後,迷失在其中的人還沒有離開, 他本來的軀殼在其他人眼中就會變成沉睡不醒的植物人。

後者在於如果夢境的主人發現了他們倆,然後被驚醒, 夢叔和人類幼崽他們倆連帶軀體和意識就都會被長久的困在這個夢境世界, 除非夢境的主人再一次做同一個夢, 重新開啟這個夢境世界。

正因如此, 夢叔幾乎從來不使用這個能力, 這次要不是幼崽杜若若暴露了身份, 他也不會冒險使用這個能力。

離開十萬大山的距離越遠, 他操控夢境的力量消耗的就越多, 漸漸有些體力不支, 為了避免真的發生那些危險的情況,黑白色的夢貘停在一個追捕小偷送進牢裡的夢境中,看樣子這個夢境的主人即使不是警察也是個正直的人類。

夢叔從夢境中跳出來,喘著粗氣將背上睡夢中的人類幼崽放到這個人家門外的空地上,然後去敲響那戶人家的門,敲完立刻躲到一邊,看著那戶人家被驚醒,開門出來檢視,發現那個人類幼崽,然後報警……

這裡還不是s市,是s市附近的一個沿海小城市,離s市大概兩三個小時車程。

不過這裡離十萬大山已經非常遠了,消耗了大量力量的夢叔幾乎沒有力量再返回十萬大山,再加上這戶人家發現人類幼崽的動靜驚醒了附近的人類,周圍暫時找不到夢境。

夢叔只能變成人類的形態,看著那個醒來後失去關於十萬大山記憶的人類幼崽被家人接走和警察們四處尋找線索追查什麼人將他送來這裡,順便找了一處地方打了一天的臨時工——沒辦法,村裡窮,出來的時候還匆忙,什麼都沒帶,不打零工飯都吃不上,得挨一天餓。

等到傍晚,夢叔結了工資,扣除這一天的飯錢,剩下的錢全部揣好,打算回去給幼崽們買肉吃。

乘著夜色中的夢境,夢叔回到了十萬大山的範圍內。

沒有直接回村,他還沒忘記那個“人販子”,但是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只發現了人販子之前拋棄的兩輛摩托車和住的山洞,以及山洞前那兩具已經快要被山中野獸啃食殆盡的人類殘骸——看來總共有三個人販子,內訌了。

沒找到要找到的人販子,夢叔只能將這件事情丟到一邊,把那兩輛曾屬於人販子的摩托車偷偷弄到神山鎮上去——賣了,給幼崽們換肉吃!

而被送回季家的人類幼崽季衡,此時茫然地睜開雙眼,他的記憶只到被綁匪綁架為止,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s市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抵達那個s市附近的沿海小城市的,更不知道那些綁匪去哪裡了。

被綁架的這段日子像是一場漫長的夢境,所有的記憶都被蒙上一層夢境中的朦朧背景,他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怎麼都想不起來。

醫生認為可能是受驚過度,大腦自己遮蔽了那一段不好的記憶,但是檢查了他的身體,卻發現他除了體重減輕似乎捱了餓,身上並沒有什麼大的傷口,衣服倒是又髒又破,符合被綁架的狀態。

嘗試用催眠等心理治療方法幫助他恢複記憶,沒起作用。

季衡的記憶依舊朦朧模糊,只是夢裡總是會出現一個看不清面目、穿著綠裙子的小姑娘,拉著他在一處似乎是山林的地方向前跑。

隨著時間的推移,季衡漸漸長大,夢裡的小姑娘也跟著他一起長大,比起小時候頭也不回的林間奔跑,長大的小姑娘會在每次夢醒前停下,用一句話結束結束每一次的夢境:“長大後我肯定跟你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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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後,季家。

季衡問出那句話後,杜若若整個僵住了。

她記得,當然記得。

精怪們的記性可比人類好多了,能不記得嗎?

不過她寧願記不得,那簡直就是幼崽山神的童年無知黑歷史——為了觀察人類洗澡假裝答應長大了要和被她觀看洗澡的人類“小姑娘”結婚,又為了吃巧克力,真情實感答應長大後和那個人類“小姑娘”結婚。

觀察人類幼崽洗澡什麼的已經夠奇怪了,如果不是當時年紀小,那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活脫脫是個變態。

人類幼崽還能怎麼洗澡,還不是和大部分精怪一樣用水洗,甚至精怪們花樣還要比人類幼崽多,比如有的精怪幼崽原形不適合接觸太多水,會用沙、土或者泥漿去洗澡。

至於巧克力,更是離譜,坐擁十萬大山卻嘴饞到為了一塊巧克力就真情實感要結婚。

杜若若也想不通當時還是個幼崽的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如果時間倒流,能重來一次,她估計幼崽杜若若還是會選擇為了巧克力折腰。

——那塊變形融化的巧克力味道實在是不錯,而且人類幼崽還答應結婚後給她買無限量的巧克力。

哪個幼崽山神能夠拒絕這種誘惑?

“你看過我洗澡,當時說好的條件就是長大後肯定會和我結婚的?不記得了嗎?”季衡見她不說話,呼吸略有些急促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