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嫋嫋

藍梓炎一眾回到京師時,京師早已是草鶯爭暖樹,新燕啄春泥的時候了。

元府馬車早早就在城外等候了,元家兄弟向梓炎和婉妤誠摯道謝後,元詩雯隨同母親乘坐馬車入城。

坐於馬上的樓老二目送元府的馬車離去,目光慢慢黯淡下來。這一路,元詩雯都沒有和他說過一言半語。她一直跟在母親身邊,即使兩人照面而過時,元詩雯也是微微低頭,從不抬眼,那份疏離,讓樓老二心中心亂如麻。

在歸來途中,梓炎找機會和樓老二說了參軍的事情。起初,他本是不答應的,還是婉妤出來尋梓炎時,隱晦提及不要辜負別人的引薦等等,樓老二心中頓時雪亮,猜到了那背後的貴人。遂,一番思量後,終是應承下來。

他本來想和元詩雯道聲感謝,卻不料轉角處,元母正語重心長地對元詩雯說:“雯雯,趙家公子人不錯。儀表堂堂,知書達理,既有家底又有功名在身,實乃良配。等他上任後,一切穩定了,咱們元趙兩家便開始走六禮。”

元詩雯淡然回應,“一切聽母親的。”

聽到此話,樓老二心中一沉,腳步不由自主地後退,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心想:別惦記了,去人家做個家丁恐怕都不配。

想著想著,他嗤笑一聲。

按規矩,士兵不準入城,藍梓炎和婉妤只帶著家眷和隨從入城,樓老二和其兄弟回了京師的一處宅院。

藍梓炎要先進宮上繳兵符,婉妤則先回了香宜坊檢視一番,隨後和竹沁去往姜府。

回程這一路她都在想著要如何與梓炎提及張嫋嫋的事情,可是,她思前想後還是難以啟齒。她和梓炎好不容易剛剛和好,實在不想因此再爭吵不休,況且,即便是說了,也改變不了任何。她更怕梓炎因一時沖動,提前返回京師,那將是重罪難逃。

其實,也有幾次她鼓起勇氣想和梓炎言明,卻又被突如其來的瑣事打斷。

這不,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她回姜府後,直奔老夫人住處。卻不想,沿途所見,人煙漸稀,心中不免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她不禁蹙著眉頭往前走。往內堂走去,人跡更是少得可憐。

在老太太的屋裡沒有見到人,婉妤回眸,恰見老夫人貼身侍女照影,她問:“照影,老夫人呢?”

照影見到婉妤歸來,快步跑過來,跪下後開始哽咽,“大小姐,老夫人......老夫人去了。”

“去哪了?”

“老夫人,在月初時被許姨娘的羹湯毒死了。”

姜婉妤聽後不說晴天霹靂,但也是身心一震,身形微晃,無力地坐在了凳子上。雙眼滿是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照影的眼淚奪眶而出,泣訴道:“大小姐,老夫人是被許姨娘毒死的。”隨即她起身,走向屋內黑漆百寶嵌嬰戲圖的方角櫃,開啟後取出來一個長方形盒子,放到婉妤旁邊的桌子上。

開啟後,照影含淚道:“大小姐,這個是老太太說您自嫁到藍府後就一直折騰不斷,等您回來後,要送您的翡翠觀音,您收好。”

婉妤蓄滿淚水的眼眶中流下兩行熱淚,伸出手摸著世間罕見的翡翠觀音,她心如刀絞。

她與母親自幼居於外府,和祖母並無直接往來,回京師之前她們甚至都沒有見過面。回京後,她和祖母之間也是靠著利益才有所聯系,她指望祖母幫她實現母親的遺願,祖母指望她嫁入藍府能為姜府多條路。

她從未想過,千裡之外的自己還會有姜家人擔憂。

臨走前還精神矍鑠的老太太,這才短短幾個月,怎陰陽相隔了?她問:“府內吃食檢查甚嚴,怎會如此?確定是許姨娘所為嗎?”

“不然是誰?”話音未落,一個冷清的聲音自門外傳來,緩緩走進來的正是張嫋嫋。

婉妤迅速擦掉眼淚,起身走過去,“嫋嫋......”話到嘴邊,竟不知該如何張口,終只化作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