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歸(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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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吳主事在其帳篷之內,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慮地轉圈圈,口中喃喃自語,“五天了,五天了,再不撤軍這不就是出事了嗎?我可不能死在這,想辦法快逃吧。”
機靈的他收拾了細軟,滿懷焦慮地抱著它們奔至帳口,卻又忽然止步,心中生疑,複又轉身回到榻邊將細軟開啟,取出其中的銀錠,悄悄藏入袖口之中,隨後毅然決然地拋下細軟,向外走去。
他身著黑色大氅,行動鬼祟,宛如宵小之輩,左顧右盼間,正欲朝馬廄方向潛行,不料剛邁出幾步,便被一人猛地薅住了大氅領子,厲聲喝道:“去哪?”
吳主事嚇得魂飛魄散,好一陣才勉強鎮定下來,回頭望去,只見是藍恩,不由得故作輕松道:“呀,藍恩啊,巧啊。”
藍恩也是剛從姜婉妤那裡出來,未曾想竟撞見吳主事這般鬼祟模樣,且朝著馬匹所在的方向躡手躡腳,不用猜都知道要做什麼。
藍恩松開他,淡淡道:“不早了,吳主事還是早些睡比較好,此刻軍營才是最安全的。”
吳主事故作懵懂,哈哈笑道,“哈哈,你什麼意思?我晚上吃多了,出來消消食……消消食。”
藍恩上下打量一番,末了,語重心長地警告道:“別瞎跑,你要是被忽拜的人抓了,整個軍營都沒有人想救你。”
吳主事嚇到了,也是,他怎麼就沒想到,出去了後萬一碰到敵人怎麼辦?可是,碰到是死,不碰到明天也是死,不,或許明天不一定死。若真打仗,他趁亂跑也行。
一番思量之後,他終是打定了主意,決定還是回帳篷為好。於是,他尷尬地笑了笑,轉身朝帳篷走去。
藍恩去找蕭太醫,結果蕭太醫往床上一坐,也是不肯走。
帳外冷風呼嘯,風中夾雜著冰冷的雪花刮在士兵的臉上。帳篷裡燭火通明,姜婉妤一夜無眠。往昔覺得等待的日子漫長難熬,而今卻覺時光匆匆,如白駒過隙,她心中的涼意愈發濃重,梓炎,怕是趕不回來了。
天際初露曙光,姜婉妤便聞得帳外士兵的呼喊聲,她猛地回神,急忙起身,卻因久坐而雙腿痠麻,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幸得竹沁眼疾手快,將她穩穩扶住。姜婉妤未敢多作停留,與竹沁一同奔出帳篷,她希望是梓炎回來了。
二人剛出帳篷,便見一士兵急匆匆地跑向主營帳方向,她們緊隨其後。與此同時,幾位將領與陸巡撫亦聞訊趕來,紛紛詢問何事如此喧嘩。
士兵行禮,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我看見對方的城牆上,高高掛著一個女人。”原來,他是放哨計程車兵。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尚未及反應,便見一人猛地沖上前去,一把揪住放哨士兵的衣領,厲聲喝問:“你說什麼?再給本將軍說一遍!”
放哨士兵尚未開口,周將軍已雙目赤紅,回頭怒吼:“準備攻城!”言罷,便要沖出大營,直奔城牆方向而去,卻被沈將軍與潘將軍緊緊攔下。沈將軍一邊阻攔,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說:“老周,你冷靜些,冷靜些,他還沒回來,此刻攻城不得啊。”
陸巡撫聽得雲裡霧裡,滿心疑惑,誰,誰沒回來?為何不能攻城?
周將軍怒氣沖沖地甩開二人的鉗制,回頭大吼:“去你孃的冷靜!五天過去了,我等不了他。那是老子的女人,她肚子裡還懷著老子的骨肉呢。”
“老周——”沈將軍與潘將軍齊聲呼喚,卻已無法勸阻周將軍那狂怒的心。他一心只想攻城,口中不斷重複著:“攻城,老子說攻城!”
潘將軍依舊死死地攔著周將軍,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與堅決,“老周,軍營情況你清楚,如果硬拼會折損掉很多將士的性命,藍梓炎臨行前已有周密的部署,咱們再等等。”
陸巡撫這回算是聽明白了,瞪大了眼睛,扯著嗓子喊道:“藍梓炎?他不是在躺著嗎?”
周將軍一聽這話,火冒三丈,一胳膊肘子就撞上了陸巡撫的下巴,疼得陸巡撫齜牙咧嘴。他沖著潘將軍吼道:“藍梓炎,藍梓炎!沒了他,咱們就不打仗了?他一個罪臣之後,說不定早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姜婉妤站得筆直,語氣堅定,“他不會逃的,他的妻子在軍營,他的母親在京師,他不會逃走。”
周將軍瞪著她,怒吼道:“那你說他在哪?敢情不是你在那裡吊著?藍家祖上就無信無德,誰——”
“周將軍。”姜婉妤厲聲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周將軍被她大吼鎮住了一下,姜婉妤趁此機會繼續道:“我不管藍家祖上如何,我只知道,我的夫君藍梓炎在北地久經沙場從不懈怠,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位置。這場仗不是缺他藍梓炎一個人就不能打,而是他在離開前,對軍營的攻城計劃已有詳盡的安排,需要各方協同作戰,方能克敵制勝。倘若此刻貿然進攻,您的妻兒恐怕會立刻命喪黃泉。忽拜並未下戰書,而是先將人懸於城牆之上,足以說明他並不想硬碰硬,而是想以此逼退我們。”
沈編點頭附和,“沒錯,阿巴魯部的忙也不是白幫的,忽拜那邊不見得就有多順心。藍將軍曾言,若他延遲一日未歸,只要忽拜放人,大軍便先行撤退,再按照別的計劃行事。”
“老周——”潘將軍也不知該怎麼勸解了,他深知此刻勸周將軍再等一日,無異於在他心上插刀,可又不能眼睜睜看著眾多士兵無辜犧牲。
周將軍再次奮力掙脫阻攔,怒吼道:“一日,一日,老子一刻也等不了了。”說完,他翻身上馬,就要沖出大營。潘將軍、沈將軍以及藍恩三人合力,將他從馬上拽了下來,場面一時之間陷入了混亂。
周將軍怒目圓睜,抽出腰間長刀,聲嘶力竭地喊道:“老子不用你們幫忙,老子自己去救人。”眾人見狀,紛紛上前阻攔,潘將軍更是大聲疾呼:“你這是去送死啊,忽拜此刻正等著你自投羅網呢!”
“老子要和忽拜決一死戰。”
“沒準藍梓炎趕回來的路上,就一天,就一天。”沈將軍也急切地喊道,試圖說服周將軍。
“老子才不信他藍梓炎!”周將軍咬牙切齒,心中的怒火與絕望交織在一起。
沈將軍見狀,亦是聲嘶力竭地大喊:“老周,咱們都心疼,可你不能去送死啊!你若死了,她們母子可就真的沒活路了!”
周將軍,這位鐵血男兒,聽到沈將軍的話,彷彿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淚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他狠狠地罵道:“城牆上吊著的,那就是我的命啊!”
在場之人都眼含熱淚,這種無助與無力感會讓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都軟下身軀,周將軍久經沙場,又怎會不知作戰要有策略不能硬攻,將士的命何等珍貴,一定要保證最小限度的死亡。可是他過不了心裡那一關啊,那是與他少年時便並肩徵戰的妻子,那是他的命,不,那比他的命還要重要千百倍。
沈編等人見狀,趁機奪下週將軍手中的長刀,而陸巡撫卻依舊不死心地追問:“藍梓炎到底去哪了?”沈編眉頭緊鎖,一手拽住陸巡撫,一手與潘將軍合力將周將軍拽進主營帳中。大家一起等著,等著藍梓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