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子琂

上元之夜,月滿人圓,元宵宮宴如期而至。

皇家向來注重上元節,因此這一天,有一定品級的在京官員都可以來參加宮宴,這也能顯示出皇家體恤朝臣的心意。

這是姜婉妤長這麼大第一次踏入紅牆碧瓦的皇宮,朱門大開,威嚴赫赫,彰顯著皇家的威儀與尊貴。雖已夜幕沉沉,但隨處可見的水晶玉璧燈,猶如繁星點點,將長長的宮道照得如白晝般明亮,宛若天宮星市。雕欄玉砌,富麗堂皇,怎一個大字或貴字能形容的?

藍梓炎牽著姜婉妤的手,兩人的手指交纏,邁過一扇扇朱紅的大門,走過一層層白玉高階,目之所及是一處寬闊的金碧輝煌的宮殿,朝臣來往之間不亦樂乎,各個俯首作揖,嘴上盡是奉承之言,一片歌舞昇平,國泰民安之象。

藍梓炎面容冷肅,手緊緊握著姜婉妤的柔荑。姜婉妤回以堅定的目光,輕輕回握住他的手,轉身之際,她看似在為他整理衣襟,實則低聲細語:“梓炎,今日是熱鬧的上元佳節,你是凱旋而歸的將軍,不是朝堂上的禦史。”

梓炎望著她的眼睛,低聲道:“我真想回去。”

她知道,梓炎口中的“回去”,並非指回藍家,而是那片他為之浴血奮戰的北地。她輕啟朱唇,彎起一抹溫暖的弧度,柔聲道:“會的。”

兩人攜手走進大殿,與朝臣互相恭維後方坐下,他倆的座位還算靠前,能夠清晰地看見殿中的一舉一動。

不多時,隨著太監的高聲唱和,帝後攜手步入大殿。百官及家眷紛紛跪拜相迎,場面肅穆而莊重。一應禮數走完,坐在下方的姜婉妤微微抬首望向帝後。皇上雖已至暮年,但一身龍袍加身,依舊顯得精神矍鑠,滿面紅光,彷彿外界的傳言他纏綿病榻只是空穴來風。她心中暗自猜測,或許皇上是有意培養太子才如此。

皇後身著鳳袍,頭戴鳳冠,雍容華貴之態盡顯無疑,好似三十出頭的婦人,太子與她長得極像。太子妃出自名門,落落大方,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眼神微動間,便有丫鬟規矩地為她倒酒佈菜。這一幕,讓姜婉妤不禁想起自己的妹妹姜婉妍,看來,她在東宮的日子並沒有那麼好過。

酒過三巡,頌詞盈耳,皇上皇後攜手回宮,將這一片熱鬧歡騰留給太子和朝臣。帝後一走,人們便沒有那麼拘謹了,氣氛似乎輕鬆了許多,有的陶醉於歌舞之中,揮毫潑墨,吟詩作對;有的則推杯換盞,談笑風生,彷彿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蠅營狗茍都不是這些人一樣。

正當太子和三皇子在兄友弟恭之時,有人附耳在太子耳邊低語。太子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隨即轉為欣喜,他粲然一笑,道:“太好了,快讓他進來。”

隨後,太子轉向三皇子,眼中閃爍著光芒:“三弟,今日我要給你介紹一位特別的人,他可是我們的恩人。”

三皇子好奇地挑起了眉頭:“哦?臣弟倒要看看是什麼大人物,竟能讓太子稱之為恩人。”

不多時,從外面走來一位膚色白皙,身材修長的男子。他行至大殿門口,將身上的白色黑領大氅脫下,遞給身後的小廝,隨後穩步踏入大殿。

他一頭烏黑的長發被精緻地束起,佩戴著玉冠,既不張揚又顯身份。左右腰間佩戴著香囊和玉佩,在衣著服飾的映襯下,他宛如一位從畫中走出的翩翩公子,既有書卷氣,又不失雍容華貴。

他走向太子,彎腰行禮,“草民上官沐澤見過太子殿下,殿下金安。”他優雅從容,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一種從容不迫的風度。他的出現,瞬間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連姜婉妤都不禁側目而視。

藍梓炎察覺到自家夫人的目光,眉頭微皺,不動聲色地夾起一塊精緻的糕點,放在姜婉妤的碗裡,語氣中帶著幾分醋意:“看什麼,吃。”

姜婉妤收回目光,輕輕勾唇,眼中閃過一絲調皮,身子微微傾向他,道:“沒你好看。”說完,才向糕點舉著。

這時聽到太子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免禮免禮,快起來!”太子將上官沐澤扶起,轉頭對三皇子說,“三弟,這可是醫藥世家的嫡長子。”然後和三皇子小聲道,“去年,父皇的病情危在旦夕,就是這位上官公子妙手回春,才將父皇治好的。”

三皇子也是一驚,上官沐澤立刻向三皇子請安,三皇子也是將其扶起,感激道:“不用多禮,我還要謝你才是!”

一旁的人聽到後,紛紛交頭接耳,贊嘆不已:“真沒想到,上官家的嫡長子,也是現任家主,竟是如此年輕。大有可為啊!”

太子拍了拍上官沐澤的肩膀,親切地說:“子琂啊,這次來京定要多住一段時間,別著急走。”

就在此時,姜婉妤手中的筷子一抖,夾著的糕點竟不小心掉落在碗裡。就連梓炎也望向太子那邊,以為太子剛才在叫他,誰知,竟不是。

太子見梓炎夫婦望過來,恍然大悟地笑著,然後和三皇子帶著上官沐澤一起走進梓炎,梓炎夫婦隨之起身。太子笑著對三皇子說:“三弟,你說巧不巧,沐澤的字是子琂,和藍將軍的名竟然同音。”

太子這邊介紹著,姜婉妤確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子琂,因為她發現,這個人走過來見到她時,眼裡閃爍的光芒和詫異,彷彿認識她一樣。不知為何,她的心突然漏跳了半拍,彷彿被什麼東西緊緊揪住了似的。

“藍將軍,這是江南醫藥世家上官家的嫡子,看來你們很有緣分啊!”太子熱情地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