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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雞鳴聲一響,隨因就驚坐而起,她的眼睛還沒完全睜開,手就已經夠到了被子的邊角想要將它掀開,但沒能成功,就像有什麼東西壓著一樣,她這才如夢初醒,原來她和隨嘉聿已經回到了這個家裡。隨因不想吵醒他,可如此大的動作又怎麼可能不會吵醒,隨嘉聿那亂糟糟的頭發擋住了眼睛,瞧不清遮蔽住的眼睛是何等樣子,但隨因就是知道,他正在看著她。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在廠裡宿舍的時候,隨因的睡眠明顯比現在要好,是不習慣離開了一個月的床,還是不習慣這個床上增添了他的味道。

他沒給妹妹任何反應的機會,說著便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了下來,重新和床親密接觸,自然的,他也趁機佔了便宜,進一步把她撈進懷裡,替她拉好了被子,騰出一隻手讓她枕著。

隨因翻了個身面朝隨嘉聿,雙手被夾在兩人貼合的縫隙之中,她抬起最靠近外邊的那隻手,去撩他那額前的頭發,讓他的眼睛能不受任何礙事的東西遮擋。

“真好看。”

隨嘉聿“嗤”的一聲笑了,他拂去隨因的手,自己把那礙事的頭發往上撥:“那你再多看著我一點?”

隨嘉聿之所以笑,是因為他們其實長得極為相像,小時候到家裡來做客的大人都看著他倆嘖嘖稱奇,不是雙生子,卻勝似雙生子,不管是五官線條的架構足夠讓人恍惚,還是一些神態和動作,這份相似在長大之後成了所謂的夫妻相,一起生活久了,習慣趨同,就能輕易使人從長相到行為如出一轍。

在付株的那段時日,不知情的人都說他倆郎才女貌,十分般配,隨嘉聿都不去反駁,他心頭充斥著喜悅。但在放縱著這些真真假假的傳言傳播開來的同時,也沒緣由察覺一絲怪異夾雜在其中。

原先他不知道為什麼,直到方才隨因那帶著微微涼意的手擦過他的額頭,撩起那頭發和他相視時,他這才恍然大悟;那前者基因固有,後者是後天産生,或許他這輩子會有一段命定的情緣,在命運的指引下相識相知,攜手走完興許不過短短幾十載的一生,但他們可不是,因為隨因的出生,他才有機會被冠以“哥哥”這個頭銜,他從一開始就那麼看著她,愛著她。

“阿因,我想當你一輩子的哥哥。”

“說什麼傻話,你還能突然不是我哥哥嗎?”

隨嘉聿埋進她的頸窩,毛躁的頭發刺著她細嫩的面板,微微發癢,她的手只能搭在他的肩上,但剛剛的觸感清楚地印刻在手上,他的頭發幹枯粗糙,以前還不是如此。

都說可以憑借他的發質來肉眼判斷一個人是否存在營養不良的症狀,那他這麼多年都是怎麼苛待自己的,隨因想到這,沒忍住,她說:“哥,我昨晚聽到了你們說的那些。”

他們說的聲音不大,但也沒有小到哪裡去,她的聽力並不算差,躲在門後聽了個正著,又及時退了回去,這才沒被隨嘉聿察覺。

她一邊陪著季嶙在玩遊戲,心裡卻一直在回想著那些話,心裡在翻湧,胃緊縮在了一起,嘴裡發澀,心裡發疼,原來她和他都有瞞著彼此的事情。

隨嘉聿身體僵直,沒有抬起頭來,當下的隨嘉聿似乎連同呼吸也一併藏匿了起來。

“肯定很苦吧,為了我。”

是很苦,可想到她的笑容,嘴裡也就像含了糖一樣甜。

“你最值得了。”隨嘉聿吻著她胸口的那塊肌膚,含糊不清道:“我的存在就是為了阿因,所以阿因沒有必要愧疚自責。”

他輕而易舉察覺到了自己的感情。

…………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光乍破,這間屋子的門被輕輕叩響,他掀開被子下床去開啟門鎖,敲門的是季嶙,許月環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而季嶙,見到是他開門的時候,臉都皺在了一起,他想穿過縫隙進到裡頭去尋自己的姐姐,可隨嘉聿早已洞悉了他的下一步動作,將他擋得嚴嚴實實。

“她還在睡,你別吵醒她……”他特地壓低了聲音,但季嶙還是從他的話察覺到明顯的敵意,他後退了兩步,轉頭看向自己的母親,許月環恰到好處地開口道:“阿聿,你幫我看著他一會兒,他爸爸出門上班了,我現在要去鎮上買點東西回來。”

隨嘉聿沒法不答應,一把抱起季嶙就朝他自己那屋走去——那本來也是他住過的屋子。

許月環在離開前還不忘把前門和後門一併鎖上,在最後一聲關門聲消失之後的幾分鐘裡,他和季嶙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但那孩子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自己身上,似打量,似無聲地問為什麼會和隨因待在一起。

過了許久,他還是沒能忍住,丟開手上的玩具,稚嫩的聲音響亮地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和我姐姐一間屋子住。”

隨嘉聿眼中的季嶙沒有遺傳到母親的特徵,也和他們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因為沒有地方住了。”

“我媽媽說,我姐姐還不能嫁人,怎麼能跟你住在一起?”

“你想怎麼樣?”他們倆話題的中心始終圍繞著隨因在轉,明明他們倆也是有血緣關系的同族,隨嘉聿卻極力撇開。

“我們是親兄妹。”他一字一句道。

幾歲的孩子只能明白一些淺顯易懂的東西,他並不明白麵前這個人的潛臺詞是什麼意思,他“哦”了一聲,又繼續玩起了手上的東西,明顯能感覺到對隨嘉聿的敵意降了許多。

這樣倒顯得隨嘉聿佔有慾過強,憂思極重,面前的孩子只是覺得不是外男和自己搶姐姐便放下了戒心,殊不知面前這個自稱為姐姐親哥哥的人,早就把他的姐姐佔為己有,不論血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