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早就想搬出去,但在洛京買套新房子難如登天,直播賺的錢買了昂貴的摩托,買了奢牌首飾,兌換成了煙酒。

上層圈子像個黑洞,她剛剛伸手觸及,摸到邊緣,身上金銀就被吸空。

她被打回原形,憋屈地縮在龜殼一樣的老房子裡。

她從小住到大的房間裡只有一床一桌,兩個簡易衣架。數不清的衣服像紛飛的雪花碎片,層層疊疊堆砌,一片覆蓋一片,雜亂無章,隨時要雪崩。

床上桌上被雜物侵佔,堪堪留著一小塊可供人棲息的地方。

文思開了個小號直播打遊戲,沒露臉,沒聲音,也沒人發現是她。

她其實一點也不怕那些人,想沖出去跟他們對線。<101nove.n經紀人說得對,等風波過去,她還得賺錢。看在錢的面子上,先放過他們祖宗十八代。

持續四十多個小時的瘋狂遊戲,讓文思的大腦陷入一種混沌狀態,罐頭總在這時候派上用場,吸上一口,好像瀕死的人嚥下了靈丹妙藥,讓她起死回生。

於是忍不住又吸了第二口。

第三口、第四口……

隨著時間的流逝,床上不斷滾落一個又一個的空罐頭,骨碌骨碌,像遙遠的幻聽。

文思眼前閃過一片絢爛的煙花瀑布,她仰著頭,彷彿看見了模糊的五彩斑斕的光束。

那些光束漸漸成形,在舞臺上掃蕩。

擁擠的後臺,黑橋樂隊幾個人面沉如水,不斷看著時間。

他們輪流不斷地給文思打電話,對面傳來的語音播報已經從“您撥打的使用者暫時無人接聽”自動結束通話,變成“已關機”。

經紀人張松急得焦頭爛額。

兩天前文思跟他請假,說手頭事情比較多,不能參加練習,他直接就答應了,還幫她編了一套說辭,應付樂隊其他人。

江家顯雖然不高興,也沒多說其他。

他們平常練夠了,不差這兩天。

誰知到了正式比賽的這天,文思還是沒有出現。

他們抽到的號碼牌是8,一個比較靠前的數字,張松表面上笑著說數字吉利,背地裡手機螢幕都快戳爛了。

無論撥號多少次,文思的手機就是打不通。

張松用餘光瞄了眼角落那尊大神,江家顯坐在後臺一張簡易的綠皮沙發裡,貝斯靠放在身側。

他翹著二郎腿,一言不發地低頭玩手機,板著臉,按鍵的手速飈得飛快。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此刻他的情緒有多糟。

鼓手掀開門簾從外面進來,實時播報外面的訊息:“已經輪到5號了,很快就是我們了。”

這時,江家顯的手機響了一下。

是文龍給他回的訊息,一個ok的手勢,表示人找到了。

十五分鐘前,江家顯在眾人束手無策的情況下,聯絡了文龍。

文龍最近不在家,臺球店請了看門的人,他接到電話也只能讓員工上樓找找文思,沒想到她真窩在家裡。

文思趕到比賽場地時,7號樂隊的表演已經過半,她揹著吉他狂奔而至,妝畫得潦草,一副不在狀態的模樣。

隊友來不及問她什麼情況,就聽見幕布後傳來主持人的聲音:

“下面有請8號——黑橋樂隊出場!”

江家顯撩開幕布,率領幾人走到臺前,各自除錯樂器,然後開始演奏。

文思腦子還沒靜下來,她還沉浸遊戲裡、吹罐後的飄然狀態裡,一路趕來,連呼吸都還沒有平複,心跳是亂的,手指撥的弦是亂的。

長時間缺失睡眠和休息,讓她精神恍惚。

舞臺燈光打過來,彷彿化成實形,給她重重一擊。

從文思中途彈錯音開始,整個樂隊的節奏就崩了。

漫長的五分鐘結束,江家顯沒有鞠躬謝幕,摘下身上的貝斯直接下了臺。

文思仍是恍惚的,但身體率先做出反應,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