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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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昭跟傅毅洺關在房中說話的時候,老夫人則來到了祠堂,上了幾炷香後站在了唐老太爺的牌位前。
她看著那死氣沉沉的牌位,站了許久後才喃喃道:“我知道你心裡對我一直是有些埋怨的,埋怨我對阿芙不夠好,沒有像對待自己的親孫女一樣對待她。”
她說到這輕笑一聲,笑聲裡帶著幾分嘲諷。
“可你憑什麼怪我呢?同樣是親孫女,你待阿芙和莧兒就是一樣的嗎?再往遠了說,你待阿晉和阿昭,與待你那原配所出的阿旬是一樣的嗎?”
唐旬是唐芙生父的名字,也就是唐老太爺的原配劉氏給他留下的唯一一個子嗣。
“阿旬是長房長子,又是劉氏唯一的血脈,你對他寄予厚望,想讓他繼承家業,我能理解。”
“可同樣都是女人,難道死去的女人就比活著的金貴一些,死去的女人的孩子就比活著的女人生的孩子貴重嗎?”
她十六歲嫁給唐老太爺做續弦,少女時代時對這個比自己年長許多的丈夫懷揣著美好的幻想,覺得他滿腹經綸,學識淵博,又年紀輕輕便深得陛下賞識,一定會是個很好的丈夫,而自己家世普通,能嫁給他已是三生有幸,一定要努力做個好妻子才行。
成親之後唐老太爺也確實對她很好,她一度覺得這門婚事是完美的,像外人所說的一般值得羨慕的,直到她生下了第一個孩子,漸漸體會到了他對這個孩子和對劉氏留下的那個孩子的不同。
老夫人是二老爺唐晉的生母,對自己的孩子資質如何自然是清楚的。
她知道這個孩子不是讀書的料子,也沒指望老太爺能把他教成什麼當代鴻儒,只希望讓他能寫會算,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了。
可是老太爺太慣著二老爺了,二老爺年幼不愛讀書他就由著他,偷懶他也放縱他,老夫人管教他他還護著他……
老夫人起初覺得他是心疼幼子,後來漸漸就看明白了……他其實是怕二老爺將來生出野心,要搶唐大老爺的位置。
可是這兩個孩子差了十歲啊,這難道還不夠嗎?他還擔心什麼?
若不是後來三老爺唐昭出生,老太爺對唐昭好歹上了點心,認真教導了一番,她只怕自己要做出比高氏更過分的事。
“你知道為什麼有時候高氏欺負阿芙,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嗎?”
她對著牌位喃喃道:“因為看見高氏我就覺得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一樣,她做的事,何嘗不是我當初想做的事呢?”
“你怪我縱容高氏,怪高氏這個做嬸嬸的不夠寬厚,待侄女尖酸刻薄,可是你讀了這麼多書,與人論起道來旁徵博引條理分明,難道就不明白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嗎?”
“莧兒只比阿芙晚出生了幾天而已,同樣都是孫女,你待阿芙什麼樣,待莧兒又是什麼?你讓高氏如何不記恨,如何不眼紅?”
她說到這閉了閉眼,好像聽見唐老太爺在反駁她似的,嘆了口氣。
“是,阿芙生下來就沒了娘,五歲又沒了爹,是很可憐,可這是我的錯嗎?是高氏的錯嗎?既然不是,你憑什麼讓我們像你一樣偏袒她?”
“高氏早些年也不全是現在這樣的,一方面是阿晉不爭氣,紹康紹平兩個孩子又都資質普通,讓她心灰意冷,一方面又何嘗不是因為你太偏心,讓她生了心魔呢?倘若你待莧兒有待阿芙一半好,她說不定都不會如此嫉恨阿芙。”
“說句氣話,也就是阿芙這孩子自己懂事,沒有仗著你的寵愛就恃寵生嬌,不然等你走了,別說高氏了,我都不一定會善待她。”
“現在好了,她嫁出去了,人是她自己選的,今後的日子過成什麼樣,也都是她自己的事了。”
她說著停了停,仔細想了一番似乎沒什麼好說的了,片刻後又忽然開口道:“對了,關於你留下的那些私産,我沒按你說的都留給阿芙做嫁妝,擅自做主只給了阿芙一半,另一半留給二房和三房平攤了,免得高氏知道了心裡不痛快,看阿芙這個侄女更不順眼。”
說完後祠堂裡又安靜片刻,過了一會才響起老夫人的一聲輕笑。
“生氣了?騙你的,你留給阿芙的東西一樣沒少都給她帶走了,我從我的私産裡撥出了一些,說是你留給二房三房的,至於我這個老太婆剩下的那點東西,等我死後就給我的幾個孩子們平分吧,你那好孫女得的已經夠多了,又嫁了個好人家,也不缺我這點兒了。”
這幾句說完,再也沒什麼可說的,她緩緩轉身走了出去,原本一直挺直的脊背不知為何佝僂幾分,沒了往日裡強勢而又堅定的模樣。
她一步一挪地走到門口,開門前又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真想再看看你生氣的樣子啊……”
這日之後,老夫人將管家權再次交給了高氏,自己又恢複了以往整日在佛堂念經不問世事的樣子。
傅毅洺跟唐芙離開唐府時還不知道這件事,知道了跟他們也沒什麼關系,反正唐芙以後不會跟唐家再有什麼密切的往來了,就算有,也只是跟三老爺一家,高氏不會再有機會為難她。
唐昭一路將他們送到了馬車旁,上車前傅毅洺原本暗搓搓的準備找機會再扶唐芙一把,誰知道卻被唐昭拉著又多說了幾句話。
等他回過頭來,唐芙都已經被佩蘭扶上車了,哪還有他什麼機會。
傅毅洺心裡一萬個怨念,心想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不知是多久以後了。
而且他跟唐芙說好了,待會直接從這裡回侯府,而不是公主府,也就是說他今晚不能跟唐芙同房了……
傅毅洺萬念俱灰,心情很不美好,直到唐芙在車上又小聲追文剛剛唐昭到底跟他說了什麼,他才眼珠一轉,露出一個促狹的笑,把手捂在嘴邊,湊到她耳旁小聲道:“他說你五歲時候有一次尿了床,睡醒後非說是不小心把水灑在床上了,死活不肯承認是自己尿的。”
唐芙本就因為他忽然湊近的動作耳根微紅,聽到他說的這些話後更是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