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難測(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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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天晚了,你回去吧。”周禮像是為了這一句話才問了那麼多次,伸手接過燈籠,他一甩韁繩,跑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上。
景緻望著那點搖晃的燈火,直到消失,才回了鋪子。
不懂,周禮為什麼這樣不懂,瀏陽為什麼這樣也不懂。方景緻思索著,看見還獨自坐在大廳裡的瀏陽,越發頭大。
偏偏瀏陽不懂她的心,反常的沒有主動避開,而是直勾勾地望著她,逼著她不得不停下,和他進行對話。
“你,”景緻開了個頭,決定從最簡單的寒暄入手,“在軍營裡怎麼樣?”
“還算好,”回來的路上瀏陽已經在心中已經偷偷演練了許多次這樣的對話,所以很快就從籌備好的句子裡選出了最佳回答,“小姐呢?我看您氣色不佳。”
方景緻一愣,回到萬福鋪見過這麼多人,就連方才送她回來的周禮都沒有注意到她的狀況,只有瀏陽,一眼看出她下午有過的短暫昏迷。
因為他是主人公吧,加上這麼長時間沒有見面,所以能這麼快就看出來——景緻這樣在心裡給他找好了理由,這才得以安然落座在和瀏陽一桌之隔的椅子上,做出回答:
“我這段時間很好。你呢?你這次回來能呆多久?”
“我換過衣服,將軍報送至午門便要走了。”瀏陽並不打算把洪州縣令孔賀的事情告訴景緻。這千裡之外的事情沒必要告訴她,平白讓她憂心恐懼。
“對了,你寄來的信我都收到了。”景緻轉動著腕上的鐲子,說出口的每個字都經過思考,“你……謝謝你,走了那麼遠,在那麼危險的地方還掛記著我。”
“小姐。”
景緻應聲。
瀏陽突然轉過頭來,記憶裡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清楚直接的看向景緻,他想說的話太多了,但這麼看著景緻的時候卻一個字都說不出,於是他只能重複:“小姐。”
“嗯?”方景緻也望過來,可以傾聽一切的模樣。
瀏陽最終還是將所有的話都嚥了回去,連同視線一起回收:“您不需要我幫忙,也能做好自己想做的一切。”
“我知道。”景緻確實知道。
“嗯,我應該想到的,”瀏陽沒忍住笑了笑,聲音柔軟下來,“時間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他主動截斷了話題,方景緻只遲疑了兩秒便起身,她已經得到了瀏陽即將離開的答案,心裡輕快,步子也輕快,上樓上的毫不遲疑。
瀏陽聽著她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又再次走近、拉遠,直到最後,一切都消失在輕輕的關門聲後,他才起身上樓。
路過薛氏兄妹的工作間門前,門“呼”的一聲被拉開,裡頭露出薛仁燕的臉。
“掌櫃,你走之前讓我刻的麻雀,我刻好了。”
仁燕笑著遞上一枚小掛墜,那是瀏陽特意尋來的玉石,帶著點淺棕的位置被刻成了小腦袋,仁燕很用心,在上頭配了柿黃的掛繩和流蘇。
瀏陽接過那枚玉墜,舉到眼前看了看——和他畫給薛仁燕的圖紙一模一樣。
“您是要送給東家的吧。”仁燕不像上頭的哥哥那樣愛開玩笑,但還是忍不住問,“她肯定會喜歡的。”
瀏陽看向景緻的房間,燭光搖曳著,門上的油紙透出光來,隱隱約約有影子走來晃去。
她……她會喜歡嗎?
燈籠被熄滅,瀏陽收回視線,連帶著那隻麻雀一起收回袖口,交代了一句:“不要對她多說。”
薛仁燕點頭,看著瀏陽離開工作坊門口,越過眾多房門,最終緩步上了通往閣樓的路。
這夜,都城迎來第一場秋雨,寒氣似乎就此開始升騰彌漫,雨聲滴滴答答敲在瓦片上,有人藉著這個聲音安眠,自然也有人不得安睡。
而離都城幾十裡外的靜安寺才剛剛走進這個平靜的夜晚——
蒲公英還未睡,伏案藉著油燈謄抄著白日交給景緻的那份藥方,只等藥材送上山,她就開始給病人換藥……
“醫女!蒲醫女!您快來!”喊聲隔著窗子傳進來,慌亂又驚恐,“您快來救命啊!”
公英只愣了一瞬,立馬撂下手中的筆,提起藥箱奔出門去。
她來不及拿傘,淋著雨沖到門口正撞上抱著病人的僧人,他懷中的小人身上蓋著一件僧袍。
公英掀開看清模樣的時候,聲音因為驚訝變了調子:“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