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

“方小姐可有什麼要叮囑我的?”瀏陽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到了景緻身上。

方景緻笑了笑,看著瀏陽身後考試院的匾額:“瀏陽表哥能登上殿試的話,我再當面說些叮囑的話吧。”

周禮看出氣氛不對,立馬笑起來:“我見過瀏陽兄的文章,考場上只要正常發揮不會有問題的。此番若您高中咱們日後便互相照應的好。”

瀏陽看起來還想說些什麼,身後考試院裡出來了一隊士兵,領頭的人身後的小兵敲了幾聲銅鑼,那人開口:“時辰快到了,考生盡快入考場。”

王憶之相當含情脈脈的望著瀏陽,杜彩鳳雖然站的遠,但眼睛除了瀏陽夜絕不看向旁的地方。

瀏陽拱手拜別,直起身接過福多手裡的包裹往考試院走去。

方景緻遙遙望著他抬步跨過那道門檻,心裡暗自欣喜——成事了。

身邊的考生和送考人群擠得有些近,周禮便和方景緻比肩而立:“方小姐覺著你的表兄是否能高中?”

景緻瞥了他一眼:“你方才不是說他必定高中嗎”

“我在王侍郎那兒看過他的文章,知道他的斤兩,說的自然是實話,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周禮注意著身後空出來的位置,卻並未拉遠距離,仍舊站在景緻身邊。

“我當他能中。”景緻答。

另一邊方府的馬車已經來了,方老夫人身邊的黃媽媽下了馬車喚紅姜。紅姜立馬輕輕拽了拽景緻的衣袖:“小姐,老夫人來了。”

景緻點頭,沖周禮微微點頭:“多謝您今日幫我同祖母這一遭。”

周禮也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看著景緻上了馬車方才回頭去找他拴在街巷的馬。

方老夫人尋的那位神醫倒沒什麼奇特的地方,非要說些什麼特別之處,就是白須白發都微微泛著黃,配著方子抓的藥倒是不少。

一行人方才回府,剛好遇到方道秉回來。

因著棺材的事,老夫人還在和他生氣,沒有什麼好臉色。

方道秉看景緻身後的紅姜提著幾串藥包,輕咳了幾聲:“你們去哪兒了?”

方老夫人沒有回答的意思,景緻看了一眼祖母板著的臉,只得自己回話:“祖母聽聞城裡來了神醫,帶我去看了看。”

“這些日子少出門些罷。”方道秉皺眉,單手執著馬鞭,“今日上朝前方軍報危機,看樣子是順著河道一路往都城來的。”

“又有兵亂?”老夫人這時才瞟了方道秉一眼,“都城應當不會有事罷?”

“說不準。”方道秉得了自家母親的臺階,自然不再計較這些,步子快了些,“春闈今日才開始,這陣子陛下要求時時聽昭入宮。您和孩子們只要閉門不出便不會有事。”

老夫人仍舊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方道秉上前一步:“母親,煩您跟我來趟書房。”

方老夫人被兒子一路攙扶著走了。

景緻站在天井處,天空突然被陰雲密密的蒙上了一層,她喃喃:“風雨欲來。”

“小姐?您說什麼?”紅姜跟在後頭,聽的並不真切。

“紅姜,這兩日你設法我們再出去一趟見一見喬二。”

景緻並沒能如願見到喬二,春闈的第二日,敵軍攻破了揚州城,之後一路北上。

方道秉已經三天不曾安睡了,他人在方府,身上的官服卻是一刻也不敢脫。皇宮內不時有軍士或是宦官來方府宣他進宮。

方家底下的男家丁一半守在前院,保衛前門,一半留守後院,護著後門。

家中的女眷則盡數集中到老夫人院子裡頭,老夫人偏愛景緻,她便跟著住在主屋的小隔間裡。

紅姜煮藥的地方從她們的小院廚房變成了主屋門邊,見著景緻出來她還能扯出點笑:“小姐,辛好我把藥爐帶過來了,要不您的藥也成問題。”

景緻哈出一口氣,在空氣裡化成了白煙,前幾日暖和的日子像夢似的。

“小姐您進屋裡去吧,外頭冷。”紅姜也仰頭看天,“這天看著像是要下雪似的。”

景緻皺了皺眉,她現在在這官宦之家還要擔憂朝不保夕,那城中百姓的境況恐怕只會更為窘迫。

紅姜又催促了一次,她那雙小手凍得通紅,卻還緊緊握著扇火扇子:“小姐,您進屋吧。”

方景緻點了點頭,把手裡的湯婆子遞給紅姜:“屋裡炭火熱的我臉疼,你用吧。”

拱門外頭有人行過,景緻看見他暗紅色的官服一角便猜到是方道秉,走近了一些果然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