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的語氣則是認認真真:“沒錯,我非常、非常討厭她。”

周律師:“抱歉我跑題了。我發現了,你看似賭氣的行為,其實並不是為自己,為的是更多的女性,以及她們面對一些情況時的精神狀態。”

“算是吧。”喬若略略頓了頓,“越是經歷過極端事件的女性,越是自卑敏感,有時哪怕是陌生人一個冷眼,都能讓她困惑委屈一陣子。比如除了我之外遭受家暴的,經歷過被侵犯被騷擾被囚禁的等等。

“人言可畏,唾沫星子淹死人的例子比比皆是,而她們向警務人員求助或坦誠一切時,絕大多數都給了對方絕對的信任,相信有不少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

“但她們又極其脆弱敏感,興許被一句話一個眼神打擊到,認為對方也會像只要面子不顧自己死活的父母朋友一樣,不會有耐心理解自己,不會盡力幫自己,從而放棄求助。

“曾經看過一本國外小說,忘記名字了,但是記得一個情節:一個遭受強奸的女孩,及時報案了,卻在中途放棄對案犯的控告,因為她說,從報案到放棄,彷彿又一次次經歷那種最恥辱的事,甚至有人抽著煙笑眯眯地問她,做了幾次、什麼體位這種問題。

“又是一個極端的例子,但相似的情況,在我們這裡有沒有?人傷人,並不需要打罵,也能讓人難以承受,我們這裡的警務人員,有沒有考慮過?

“哪怕裝成沒情緒的機器人,也別做惹得人自卑反感甚至厭惡的活物行不行?難道那種物種都是外星人扔到地球的垃圾,不是女性生的?沒有女性親友?能擔保女性親友這輩子都不會遇到很糟糕的事?”

周律師輕笑,那笑聲卻充斥著某種無奈,“你又情緒化了。”

喬若立馬說:“被襲擊未遂的過激反應後遺症。”

周律師著實笑了一陣子,隨後才說:“你有沒有想過,做的一些事會讓人懷疑,你看低國之利器。”

“那是那種人有病。”喬若語聲頓了頓,語氣也從不屑轉為鄭重,“我有軍人情結,敬佩仰慕每一位在職軍兵,因為在危難面前,他們總是沖在第一線,真的是最可愛可敬的人。”

“公安呢?”周律師問。

“對公安,我本來是保留意見,很清楚刑警非常辛苦,今天的觀感則是非常惡劣,雖然我知道,他們大多數素質很好,其中還有轉業軍人。說來話長。”

“我只怕你不能把心裡的話說完。”周律師說。

喬若輕輕笑了笑,“公安麼,他們也是最可愛可敬的人,被我一併否定純屬無妄之災,可誰讓他們的隊伍裡有素質低下的?

“我可不記得,誰給過那些害群之馬自以為的高高在上的權利。

“他們的口號是什麼來著?為人民服務?我覺得,很滑稽。”

劉隊按了停止鍵。

餘明安耳根直發燒。他聽到的這一番話,辛辣到了歹毒的地步,卻真的點出了不少問題。

他總算是明白,很多人包括周律師在內,都懷疑或認定喬若在鬧小孩子脾氣,其實不是。

當時引發喬若憤怒的,爆發點固然是楊凜無故的辱罵與動手,而在那之前,她就已經因為他的猶豫著不作為、楊凜的粗暴言語而憤怒了。

很明顯,她也是非常敏感的人,在楊凜突然丟擲令她不適的問題時,她當即收起之前良好的態度,改為明顯的不合作。

那時他們給她的感覺是“自以為的高高在上”,她覺得滑稽,把他們當成了外星球的垃圾。

是了,他們的職責是為人民服務。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喬若昨天的經歷,落到他的母親、妻子、妹妹身上,他又會是什麼想法和態度?又會不會像喬若一樣憤怒?

餘明安點上一支煙,深吸一口,艱難地開口:“我願意道歉,需要的話,可以即刻退出專案組。”

劉隊欣慰地笑了,“喬若不需要你道歉,只需要你表態,在協議上簽字而已。”

“還是需要道歉的,什麼時候有空了,我去找她一趟。”

劉隊非常滿意,又說:“喬若對你並沒多大意見,只是惱火你想阻止又猶豫。那小破孩兒也是邪了,那會兒不是正跟楊凜槓著麼,居然還知道你什麼反應。”

餘明安揉一把早已漲得通紅的臉,“你們都跟我說蔣先生、陸先生是硬茬,我看她才是真正的硬茬,起碼那兩位可不是她這樣,罵人不帶髒字兒的。”

劉隊哈哈地笑,“但你服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