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幾歲起,權靜靜喜歡上了扮矜持外加抹眼淚,其實她掉眼淚的時候,通常是跟他撒嬌的前戲。

這事兒他數年前意識到了,當時無所謂。然而到了如今焦頭爛額的階段,每每看到她哭,他就會想到撒嬌這個詞兒,總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往五張奔的人,撒的哪門子的嬌?也不怕嚇出他病來。

蔣家。

蔣老太太那邊,享用過葷素搭配的四菜一湯,和三個既是保鏢又是保姆的女孩子一起看電視劇,說說笑笑的,氛圍溫馨愉快。

老太太是真覺得舒心。

她早看出來了,蔣奕對喬若不一般,喬若對蔣奕應該也很有好感,但倆傻孩子都愛用她說事,尤其蔣奕。

她不用問不用看就可以篤定,蔣奕關心喬若一些事的時候,肯定會用她惦記喬若為理由。

喬若呢,就算蔣奕不用她做幌子,也會下意識地認為,他只是替奶奶轉達一下態度。

但這是很正常的。

蔣奕那個性格,以前沒跟她宣佈自己是獨身主義,她就燒高香了。

喬若身在一段有名無實的婚姻,家暴又反家暴之後,對男人、婚姻還抱有很樂觀的態度才是怪事。

因為瞭解,所以知曉要耐心等待。

蔣奕那麼優秀,又一點點的接地氣兒有人情味了,她不相信能有女孩子始終無視他的魅力。

經過很多值得琢磨的事,相信很多人都認識到了,喬若其實是非同尋常的女孩子,不然也不會確然影響甚至改變了蔣奕。

如此一來,兩個孩子牽手是必然的事。

而蔣奕這次回來後,哪怕只是提及喬若,那雙漂亮至極的眼睛都會發光——喜歡一個人才會有的那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光芒。

這件事對老太太可謂意義重大。多少年了,她都沒這麼開心過。

要不是本著尊重孩子的原則,她恐怕要忍不住催促蔣奕:趕緊給喬若把那件離婚的爛糟事兒了了,然後你抓緊追求喬若,盡快跟她扯證兒舉辦婚禮。

那麼美好的前景,任誰能不滿心迫切?

能夠按捺住,老太太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畢竟,她曾經都有了心理準備:蔣奕會孑然一身地過一輩子。她能勸慰自己的,不過是一次次從國內外找到一生獨身的特例,告訴自己不過是恰好遇到了那種特例。

蔣向東回到家,照舊厚著臉皮過來,跟老太太說了幾句話。

老太太最討厭絮絮叨叨,到如今也肯改變做派了,板起臉,不知第多少次跟他重複:“我算著日子呢,給你們準備搬家的時間是一個月,別忘了。好了你走吧,打量你比電視好看不成?”看到他一次她就唸叨一次,倒要看看誰先撐不住。

蔣向東只好灰溜溜走人,回到和妻子住的那邊。

蔣靜軒坐在客廳,正在跟權靜靜說話。

母子兩個之間的氛圍有些頹喪。

“又出什麼事兒了?”到此刻,蔣向東之前的好心情已經要敗完了。所謂的家,早就成了是非場和壓力極大的所在——蔣奕那個比悍匪還恐怖的逆子,已經回來。

這會兒的權靜靜,是真難過的快哭了,“靜軒想訂婚的那個女孩子,家裡不同意,女孩子對靜軒沒得說,哪怕私奔也沒問題,但她的家長太霸道了,居然把人關在了家裡。”

蔣向東嘆一口氣,坐到沙發上。他老孃可哪兒敗壞他跟媳婦兒的形象,在一般的家長眼裡,女兒嫁給他兒子,比跳火坑還危險,自然要強力打壓,不允許女兒感情用事。

沉了沉,他望著長子,問:“仝瑩瑩呢?我印象中,你跟她來往的時間最長,對她跟別的女孩子不大一樣。”

這回輪到蔣靜軒嘆氣了,“她連私闖民宅的事兒都幹得出,我沒法兒再跟她處。最近去了南方,幾年之內不回來了,她給家裡打過電話,說要在那邊工作幾年。”

這是粉飾太平的說法。仝瑩瑩的實際情況,他品得出:一定是追著喬若到南方,再次把那個小瘋子惹毛了,然後又掉進坑裡,只是,這一次的時限長達幾年。

到底是他曾經在意、尊重、看重的女孩子,只要可以,他就會為她留一些顏面,奈何此時此刻,他媽卻沒心情成全他這份兒心:

“隔壁那個瘋子開始鬧騰的時候,瑩瑩就開始不對勁了,明明知道喬若不正常,還腆著臉往人家跟前兒湊。在外地上班?鬼才信。被開除的履歷,正經單位看都不會看她一眼。這回不定怎麼回事呢,被那個瘋子賣給人販子都有可能……”

“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蔣向東擰著眉打斷她,“喬若怎麼就成瘋子了?鄰裡鄰居的,她又沒跟你鬧過矛盾——咱家的人緣兒就是這麼被你敗完的!”

權靜靜著實委屈起來,鑒於知曉他開始討厭自己哭了,強忍下眼淚嗆聲:“照你這說法,把丈夫打得折胳膊斷腿的女的,我應該佩服巴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