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璟梁微微沉吟了一會兒,他其實覺得有些可惜。慕容安雖然不聽話但畢竟是個讀書好的,這樣攆出去。

敏夫人看著慕容璟梁沒動靜兒,隨即嘆了口氣道:“罷了,妾身知道老爺心思軟,只是妾身也是沒別的辦法。安兒這孩子如今犯了這麼大的錯兒,當初複兒只是頂撞了一個商家女子便被奪去了嫡子的身份,現在三少爺居然欺負到了老爺的頭上,老爺若能忍……”

“罷了!來人!將這個孽子的……”

“老爺!”胡氏此時卻將自己兒子扶著坐了起來,隨即緩緩起身沖著慕容璟梁緩緩福了福,那張絕美的臉上再沒有之前的卑微而是一抹從來沒有的冷冽,竟然散發出驚人的美。

慕容璟梁不禁眼眸微微一閃,其實胡氏當年還是個歌姬的時候,他也喜歡過幾天。只是這個女人太冷太正經了些不懂的床笫之間的樂趣,初看幾眼覺得長得好,可是漸漸地就沒了興致。

此時倒是被胡氏的冷冽給震驚了一下,隨即臉色沉了下來道:“你也不必替那個小畜生求情,做下這等醜事就應該付出代價!”

胡氏唇角微翹眼底卻是掠過一抹冷意,她知道敏夫人極力將小安從慕容家除了名,一定有後招。

如今小安是福王府的三少爺,好得敏夫人也不能下手。若是真的被從族譜上除了名字,敏夫人定然有後招等著。

她看著慕容璟梁淡淡道:“老爺,小安是您的兒子,他的品行如何您難道還不知道嗎?若是老爺心頭實在是懷疑,妾身用妾身的血給我的兒子將老爺這幾分狐疑洗幹淨了好不好?”

胡氏話音剛落卻是猛地轉身沖向了一邊養魚的花缸猛地將腦袋撞了上去,頓時腦漿崩裂開來軟倒在了地上。

“娘親!!!”慕容安那一瞬間覺得眼前一黑頓時暈了過去。

一個院子的人都驚呆了,誰都沒想到胡氏居然這般剛烈,用一條命換兒子的一個清白。

“清霜?”慕容璟梁雖然混沌不堪也是個糊塗拎不清的二世祖,哪裡見過這以命相搏的架勢,登時嚇呆了去,忙沖左右兩邊的人道:“快,快!快!救人啊!快!”

慕容璟梁這邊一喊,那些僕從們這才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忙七手八腳的上去扶著倒在地上的胡氏,早已經腦漿迸裂哪裡有命活著?

敏夫人眼底閃過一抹恨意,這個女人居然用這樣的方式給她的那個小賤種爭得了一個活命的機會。

只要慕容安還留在慕容家,還保留著族譜上的一席之地,她就沒辦法弄死那個賤種。不過如今胡氏一死,她倒是不能再從中挑撥什麼。

慕容安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了娘親默默的守候,沒有了不管他多麼受欺負回來就能看到奉上的那盤熱氣騰騰的點心。

慕容安睜著空洞的眼睛緩緩走出了自己所住的暖閣,每走一步心頭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娘親之前做歌姬的時候也許攢下了一筆銀子,母子兩個在隴川的時候生活的也很好。雖然常常受欺負,但是畢竟鄉下僻壤還不至於送了命。

鎮子上的那個教書先生也對慕容安關愛有加,詩詞歌賦方面給了慕容安很大的啟蒙。

但是伴隨自己才學日漸增長的情形下,娘親心頭卻是變得沉甸甸的了。依著娘親歌姬的身份,自己在這講究門第的大晉根本沒有任何出頭之日,頂多就是在鎮子上賣字畫兒,給大戶人家做個賬房先生罷了。

若是那樣的話,自己也能娶一位賢良普通的妻子,守著母親在窮鄉僻壤中庸庸碌碌過一輩子,雖然沒有遠大的前途但是可以安然一生。

慕容安在幾個僕從的幫助下到了停放胡氏棺木的地方,看著那口薄木棺材孤零零放置在柴房中,連一個像樣的靈堂都沒有設,頓時心如刀割一頭撲到棺木前放聲痛哭。

“娘!娘!!娘!!”

慕容安宛若幼獸失去母親般的悲鳴盤繞在陰森森的內宅大院中,孤獨又絕望。

諾大的王府死了一個小妾猶如死了一隻小雞小鴨一樣平常,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抹陰影中,慕容安一身重孝親自將自己的娘親送出了府埋葬在了郊外。

他回到了府裡頭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之分,整個人一天滴水未進在娘親的墳前坐了一天,可是娘親已經死了他一切都是心灰意冷至極。

慕容安剛要回到自己那處破敗的院落,突然在夾道上遇到了從後院過來的綠珠。綠珠看著一身縞素的慕容安不禁微微一怔,心頭倒是掀起一點兒恐慌來,畢竟胡氏的那條命也算是間接葬送在她的手裡。

可是如今慕容安死了親娘,雖然保留了在族譜上的位置,那又如何。做下了這等事情想來以後在府裡頭的日子也不好過。

今兒剛剛得了信兒,因為慕容安這樣放浪形骸的行為,加上之前太學院學生許文博的告狀,蘇院正大怒將慕容安攆出了太學院,現如今他連慕容家族的宗學也不能進,只待看著明年的春闈能不能有資格參加,如今看來倒是懸得很。

想到此處綠珠倒是底氣硬了一些,慕容安饒是老爺的兒子又能怎麼樣?還比不過她這個新近受寵的小妾呢!

此番看著迎面而來的翩翩少年,冰雪般的精緻容顏在陽光的映照下倒是多了幾分清絕之美,綠珠心思一頓沖身邊兩個丫鬟使了個眼色。

兩個丫鬟忙向後遠遠退開,綠珠步履輕巧的擋在了慕容安的面前用帕子捂著唇嗤嗤笑道:“三少爺回來了?”

慕容安眼底已經是一片死灰,絲毫不理會綠珠的醜態。

他將心頭潑天的仇恨小心翼翼壓制在心頭,輕輕繞過了綠珠剛要離開卻不想袖子被綠珠一把拽住。

綠珠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少年倒是心思有點兒萌動,之前見過的那些男人都是酒囊飯袋,要麼就是七老八十還想老牛吃嫩草令人惡心。這樣的翩翩美少年莫說是上京即便是大晉朝都是拔尖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