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福豆被推著走,心裡卻默唸著,是時候了,不要再藏了,好麼,柳崇,我的夫君,你不要再藏了好麼!你說過來接我的,我在等你呢……

穿過門廊,偏殿的門被緩慢開啟,內侍將她無情地推進去,關上門。

裡面沒有點燈,漆黑一片,但福豆聽得到另一個人的喘息聲。

福豆也說不出話來,而對方也不說話,想來也是二皇子無疑了。他們兩個今日都中了啞巴毒,只能在黑夜裡互相聽著呼吸判斷對方的存在。

福豆感覺呼吸越來越近,一個黑影向她走來,福豆猛地一懼,開始向後退,直到退到牆根裡,那人最終站在了她面前。

“福豆,我想跟你說會兒話。”沙啞的聲音,粗得真成鴨子了。

“二大王。”福豆也勉強地哈氣說,她環抱著自己的身軀,蹲下。

二皇子靠在他身邊兒坐在地上,左腿膝蓋屈起,他將手放在上面,不停地摸索自己的膝蓋,好似上面有汗。

“是我滅了燈的。他們說,你換了好看衣裳,我肯定喜歡,但我還是滅了燈。”二皇子摸了半天手,又開始摸臉,微醺的酒味散出來,“本大王能想到,你現在多好看。”

福豆緊抱著身軀,“二大王,我幹爹肯定會來接我的。”

二皇子半天沒說話,似乎是調整呼吸,半天扭過頭來,在黑黢黢裡面看著她的模樣,“福豆,你說你幹爹要是不來,你就跟我吧,好麼?”

福豆咽口唾沫,“二大王,你又不缺女人,何必非要跟我過不去呢?你就當我是小內監不好麼?”

二皇子撓頭幾下,大聲吼,“你當本大王是什麼人,我是什麼女人也能要,但我現在就只想著你,既然旁人都願意跟我,為什麼就你偏偏不願意跟我,本大王是哪裡不如個閹狗了?”

福豆抱著腿,“二大王,我不想當妾室,同別人分享夫君,我的夫君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永永遠遠都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二大王哼一聲,“我就不信柳大耳他能做到。”就算是閹人,也有妻妾的。不過的確,柳崇那出身是能娶她當正室,可是自己不行。如果福豆說她想做自己的王妃,做將來的皇後,那是會讓母親和薛琦甚至爹爹都笑掉大牙的。

至於他自己……他也一沖動,還想拉著她私奔了事,但那也只是沖動。他不小了,十七了……

要別的他都能給,但只這個,不能夠。

二皇子聞著她身上的脂粉香味,當真是想一親芳澤,身體也滾燙發麻了。若是平時,他早就放任地將身邊的女人佔為己有了,可就這回,他不能。眼看就要忍不下去,怕腦袋一懵就將她強了,只能捶了兩下腦袋,定了定神,偏頭說,“你滾吧,給本大王滾得越遠越好。你不給我睡,我興頭到了,也不能不睡。快點滾出去,我好叫教坊女來陪我!”

福豆被他吼得渾身一抖,顫顫起身,朝門口奔去。

二皇子看她竟真的毫不遲疑地跑來,開啟了門,風裹挾著星光入門,他依稀看清了福豆的身影,皎然美好,動人心魄。

如果她回頭看自己一眼……二皇子心道,她但凡回頭看顧他一眼,就代表心裡有他,他便立即不顧一切將她抱上床榻。

但是期待的事情沒有發生,福豆身上蟬紗掠過門框,再也看不見了。

二皇子盯著門口愣了半天。

青樹和內侍還在門口等著,見福豆出來,便現身要攔住,二皇子大罵:“一群狗東西,本大王讓她走,誰敢阻攔全都殺了!”

青樹等人不敢不從,眼看著福豆向黑暗的宮道上越跑越遠了。

眼看著福豆跑了,青樹連忙掌燈走了進來,只見二皇子在角落裡頹然坐著,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青樹坐過去問,“二大王,您……成事了?”

二皇子搖搖頭,有氣無力,“本大王不喜歡她。”

青樹想到,皇後讓她拖延二皇子的時間,務必要哄他盡興,絕對不能讓他出宮禁影響皇後大計,於是說,“二大王,近日的教坊女您看上了哪個,我叫過來,若不然,就都叫來一同伺候您?”

二皇子冷淡看過來,“滾。”

青樹奇了怪了,這二皇子怎的突然就對女人沒了興致,也不知和福豆發生了什麼。這很不像過去那個二皇子啊。

青樹在他身邊待了一會兒,她自己也從來沒有與男人獨處過。二皇子身上的男子氣概,讓她也有些動容,“二皇子,我可以陪您……”

“滾,滾啊!”二皇子大吼一聲,青樹顫抖著退了出去,再一回頭,這一個十七歲的七尺少年,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

福豆沒等到柳崇,漫無目的在宮道上走了一遭,突然覺得今夜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有點像五年前她順著宮外的下水口爬起來的那天。

眼前到處都是侍衛,紛紛亂亂,原先只有帶禦器械官職才可帶刀,現在那刀就在星光下,明晃晃地閃爍在他們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