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崇哼笑幾聲,叫周明朗,“給咱家備屋,在福寧宮睡一晚上。”

周明朗鞠躬,“早備好了,還是偏殿您過去睡的那間。”

柳崇點頭,“行了,你好好守夜。福豆,過來和幹爹手談兩局。”

福豆只好跟他進了偏殿。一進門,他便吩咐她關門。福豆轉身插上門栓,柳崇立即從後面抱住了她。

這篇殿屋裡沒點油燈,黑黢黢什麼也看不見,柳崇那葡萄酒味吹得她心慌。

“不是、不是手談麼……”福豆今日實在沒心情,可柳崇卻將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環箍著她,疲累地說,“在你身上歇歇。”

“幹爹,鄭妃想著法子地送了我一千緡,我該怎麼辦?”

柳崇無精打採,卻幾乎是脫口而出,“借花獻佛。”

福豆仔細想了想,就是要她轉手的意思!以鄭妃的名義,把這錢送出去,自己不過是個轉手。但這事呢,還要讓鄭妃知道後高興。福豆心裡有了打算。幹爹果然是浸淫多年的大宦官!

“幹爹,方才官家吐血了,這又該怎麼辦?”

柳崇突然睜開了眼睛,望著前方定了定神,隨後又閉上眼睛,“靜觀其變。”

剛溫熱的氣氛瞬間冰冷,福豆突然覺得肩頭的人,好像一條一直未曾開口咬人的蛇。

你不知道他有多毒。

柳崇睏倦了,在她肩上微鼾,福豆將他扶著上了榻。他的手握著自己,半晌說了句夢話,“一步都不能踏錯……”

福豆悚然。

第二天一早,她便去了皇後處。鄭妃連著中午晚上都侍駕,宮裡已經傳遍,皇後如何不知。

這個時間皇後還沒梳洗好,嬪妃也都還沒過來。福豆在外面找到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青樹,攀談了幾句後,便將話本子遞出去,“這是鄭娘娘搜羅來的新晉的好本子,聽說皇後聖人愛聽戲,所以這才託我給聖人送來。鄭妃是說呀,她永遠和皇後聖人是一頭的,永遠聽聖人教誨!”

青樹哼一聲,輕蔑瞧她,“真的假的?她這般懂事,怎會設計二皇子?又要跑去前朝邀寵。本來如果是她宮裡的人,我都趕跑了,也就是你,這才聽你說話的!”

福豆嘿嘿,“官家這段時間沒見著鄭娘娘,心裡想念,小的就算想勸官家不去也沒辦法。這宮裡人本就是伺候官家的,誰還能躲著不成?索性鄭娘娘知道錯了,拉著小的哭泣解釋呢。小的想著鄭娘娘對聖人是忠心的,只不過一時意氣用事,小的勸了勸她,這不想通了,就回到聖人身邊了麼。”

這話裡把自己摘清了,反正要去也是皇帝要去,也是鄭妃哭求,絕對不是自己攪渾水的,不能讓皇後將矛頭對準自己。再來,也替鄭妃獻寶,讓皇後消氣了大家都好過,皇後不消氣,誰也別想高興。

青樹是有經驗的,拿了話本子一翻,便看見了,喜上眉梢就進去彙報。一千緡,是送誰都夠有誠意的。看青樹都這麼高興,便知道這鄭妃對自己多花了血本。福豆總算把錢脫手了,而且還是為了鄭妃好,鄭妃自己還打點不著皇後呢。

一個寒噤,錢太多,可嚇死爹了。

過了片刻,便見鄭妃蔥忙慌張地從宮道上走過來,其他嬪妃,包括吳婕妤也陸續來了。

吳婕妤路過福豆的時候偷偷問了句,“喜歡麼?”

喜歡?什麼喜歡?福豆猛地想起那大金棒子了,一臉紅,“娘娘,瞧您說得。”

吳婕妤莞爾,“喜歡就好,不過我可不是給你玩的,我懂點岐黃,也知道那金屬的東西,真用在身上會中毒的。”說完後,由溪雲扶進去了。

誰要用那東西玩啊!福豆一身冷戰。

……

裡邊的胡皇後看到鄭妃送過來的一千緡,的確是長舒了一口氣。本來她今天要當著眾妃的面,好好罵她一頓,準備給她好果子吃。剛罰了禁閉就去邀寵,完全不把皇後威嚴放在眼裡啊!

就是因為觸犯了皇後威嚴,皇後便不願意見她。但說聰明人要想表忠心,迂迴著曲線救國也是辦法,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皇後就等著看鄭妃聰明不聰明。這會兒見到了錢,就知道鄭妃還算聰明,向她表了忠心,便消解了。鄭妃說到底是自己要拉攏的力量,她哥哥可是禦前侍衛頭子,副都點檢呢,對二皇子將來有用。

鄭妃呢,知道皇後肯定不高興,自己也害怕。但是自己讓宮女去接近皇後,卻都被趕出來了,自己又忙著連中午帶晚上的伺候皇帝,實在無暇想怎麼去討好皇後。

結果硬著頭皮一進去,並沒有看到皇後那張老婦人的苦瓜臉,卻是一臉笑盈盈叫她到身邊去,母親般溫暖著自己,讓她受寵若驚。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聽著聽著,才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表了忠心,又是驚喜又是狐疑,這才心裡暗道,福豆可真是個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