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一連小半個月,也沒在醫館瞧見宛遙。

起初項桓覺得可能是時機不對,下午巡完了營溜過來看一回,還是沒人。後來又不太死心,乾脆中午翹了飯,悄悄縱馬回城,但依舊沒能遇上。

白忙活了十來天,項桓終於耐不住性子,把槍放在馬背上,幾步跑進店裡,左右環顧了一圈,正見桑葉端著碾好的藥草,遂上前問道:“宛遙呢?”

他心大,得罪的人太多,慣來記不住自己惹過的仇。

桑葉則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喂……”

項桓沒功夫和他計較,另換了個夥計詢問,“你們家給人看病的那個女大夫呢?”

對方想了想,“您是指表姑娘啊?”

“表姑娘好些日子沒來了,似乎……家裡有事走不開吧。陳先生也沒多說。”

夥計見他兀自思索,約莫是無話再問了,於是鞠了個躬告退。

項桓抿著唇緩然折過身,一步一步走下臺階。

他眼下愈發肯定,宛遙這是鐵了心地有意躲著自己。

一晃眼,整個六月要到底了。

宛遙每日認真地窩在房中發黴長蘑菇,她成天的作息很規律,早起,早睡,除了吃飯休息就是寫字看醫書。

宛夫人不知她從何處著的魔,好似整個人黏在了桌邊,早也看書,晚也看書,一盞燈從入夜點到睡覺,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夫妻倆沒料到這回閨女能如此老實,觀望了一陣後開始忐忑,宛延頗後悔地在屋裡深刻檢討,擔心是自己話說重了適得其反,這要悶出個好歹來怎麼收場?

但父愛一向如山,老爹的面子厚比城牆,輕易拉不下臉來,於是只能讓宛夫人出面,帶她透透氣。

正逢大暑,再有半月便是七夕,城外的聖母廟有大幫信徒趕著去求雨、求姻緣。

宛遙一頁書才翻開,便被宛夫人從上到下拾掇了一番,拽出門遛彎了。

長安夏季的太陽是火辣辣的曬,連帶走水也較之其他幾個月更為頻繁,相比之下,城郊綠樹成群,河流匯聚,勉強要多一絲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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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遙從馬車下來,婢女早已在旁撐好傘,她一仰頭,正看見聖母廟金燦燦的幾個大字輝映日光。

這座廟是為了祭奠敬德皇后,也就是當今陛下的生母而修建的。

宛夫人喜歡帶她來這裡祭拜敬香,因為她們家也算是和敬德皇后有幾分淵源,這是宛夫人一直津津樂道的事情。

“茹太后人生得美,心地也善良,又是杏林世家出身。

“那會兒南方鬧瘟疫,還是她著手想出來的方子,救西南數萬百姓於水火。哪像現在這些大臣,對著疫病束手無策。”

宛遙的手被她拉著,一路絮叨走進廟內。

“宣宗皇帝是最寵愛茹太后的,光行宮都建了好幾座。”

宛夫人跨過門檻,“你姥姥同太后是情同姐妹,結義金蘭的交情,比楊家自家姐妹的關係都還要親。

“你娘我啊,打小便是她照顧長大的,什麼補品、補藥,都是太后親手提筆寫的方子呢。”

大殿中有尊白石雕像,纖塵不染,鮮潔如雪,像中的聖母眉目清婉,溫柔端莊,聘聘婷婷地站在那裡,神情好似悲憫地望著芸芸眾生。

四周是來往祈福的百姓,宛遙在蒲團上跪了,也接過主持遞來的香,低頭拜了三拜。

因為是聖母廟,寺內上下皆由尼姑和沙彌尼打理。宛夫人同此處的主持是老相識,攀談起來能說個沒完沒了,眼見時候又晚了,兩廂一合計,便決定在廟裡住上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