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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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澄澈,老舊的小門許久未被人開啟,早已蒙了塵,項桓從斑駁的牆頭一躍而下,足尖濺起的勁風推開地面散亂的枯葉。
他站在冷冽蕭索的夜風裡,低頭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其實項桓已經有很多時候都不知道項南天心中究竟在想什麼了。
猶記得十歲下,他還尚能同大哥一起練武,他的槍術和大哥的劍術皆是在父親的指點下練成的,兄弟二人雖相差八歲,卻時常切磋,無話不談。
就連說起今後的抱負,也不謀而合。
好像正是從大哥在上陽穀戰死之後開始,項南天便不再教他練功,也不再讓他習武。
甚至某一日翻出家中的武器盡數燒燬,並責令所有人從此不能動兵戈,決心要棄武從文。
年幼時他想不明白,在北征的途中,崗哨裡漫漫長夜,項桓有過許多的猜測。
但仍對父親的這份謹小慎微無法苟同,他身在將門,所向往的是黃沙百戰穿金甲,一將功成萬骨枯,是大江東去,萬馬奔騰,流不盡的英雄血。
而項南天的稜角已經被世俗磨平了,根本不懂他的志向。
“我沒有錯。”
項桓在心中倔強的想。
哪怕自己披荊斬棘地回來,也未曾收到家中人的喝彩,他仍舊執拗地想,“我沒做錯。”
耳畔微風徐徐,交織的樹葉聲中隱約有清淺的腳步,長年征戰的本能令項桓猛地轉過頭。
月光下的少女瘦小而單薄,流水般的星辰在她身上照出零碎的疏影,那雙眼睛乾淨明朗,好像能夠燦然生輝。
她似乎退縮了一下,隨即才站在那裡與他對望。
不知怎麼的,眼前的場景讓項桓感到一絲熟悉,彷彿在記憶裡重複過許多次一樣,月夜、清風,一併連人都不曾變過。
他微微愣住,很快收回視線,只信手摸了摸面板上被抽出的血痕,隨意說:“帶藥了嗎?”
然後又莫名改口:“算了,一點小傷。”
說不出為什麼,宛遙在這一刻打心底裡鬆了口氣,唇邊露了個笑,食指抬起,給他看上面掛著的紙包。
“我帶了。”
“就猜到今天會出事。”她撿了張石凳坐下,邊拆繩子邊說,“過來,我給你上藥。”
項桓仍在舊時的那個位置落座,垂目見她翻出一堆瓶瓶罐罐。和從前稀裡糊塗一把抓的樣子不同了,她化開藥粉的動作很嫻熟。
“我拿了些棒瘡膏來,擦兩日就能好,會比從前痊癒得更快。”宛遙拿絹帕沾去他唇角的血漬,繼而熟練地替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臂的傷。
藥膏中加了薄荷消腫,塗在傷處清清涼涼的,他眉宇間的神情明顯緩和不少,只是仍不言語。
宛遙擦藥的時候,偷眼瞥了項桓幾下,半是玩笑地問:“又和你爹吵架了?”
他沒做聲,鼻中發出不屑的輕響,將頭別向他處。
“你啊,和項伯伯兩個人都是倔脾氣。”宛遙無奈道,“但凡有一個肯服軟,也不至於鬧成這樣。”
“憑什麼要我跟他服軟?”
“他到底是你爹,有爹向兒子服軟的嗎?”她搖搖頭,“怎麼樣面子上也過不去。”
項桓好似見怪不怪般冷哼,一副蝨子多了不怕咬的表情,“反正你們都幫著他說話。”
“我沒有啊。”
“沒有?”他輕笑出聲,分明不相信,“我還不清楚你……”
話未說完,項桓見她忽將自己的衣袖往上擼,眼神立時微變,急忙飛快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