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雙手放在兩腿旁邊一點一點的,哼著歌。片刻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樣晾著觀眾不太好,她將那個胖子遷到自己的左手邊坐著。

距離更近了。鄒久甚至能看見那個胖子嘴裡黑爛的牙,一顆一顆的間斷著有乳白的肉蟲爬出,又被他用粗大的手指捏著放回嘴裡品嘗品嘗,牙咬下去迸射出綠色的液體。

鄒久忍著反胃,再一次的試圖從胖子的臉上找出自己的影子。但是無論她怎麼看都沒有。全然的陌生,鄒久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衣服被揉的鄒巴巴的。

“這種垃圾才不是我的孩子!。”她兇惡的瞪著那白骨和胖子,瞳孔卻收縮著,臉色蒼白。冷汗淋漓即使在一開始就知道有這些東西她還是感覺到了恐懼。就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大概唯一好點的地方就是她知道規則。

鄒久顫抖著撫平褲子上的褶皺,咬著牙,繼續蹦出幾個字。試圖說服女鬼“你看,他一點都不像我!一點都沒有”

“他不是我的孩子!”

她轉過頭顱,腦袋和身子扭出成一百八十度,陰影透過她投向地面扭曲。有細長的蟲盤踞在她的身上,即使是影子看著也讓人不由得遍體生寒。可是鄒久完全沒有注意,她仍然重複著自己的辯解。眼神卻越來越空曠,到最後鄒久連自己在看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是您的孩子。”女鬼蹲下身子握住鄒久已經變得冰涼的手。白骨咯的鄒久的面板有點泛紅。女鬼看著自己的瑩瑩白骨,無奈的嘆了口氣。

“不是!”鄒久的一把推開女鬼,猛地站起來。椅子被帶倒在地。她三步當做兩步,踩著女鬼的手站在胖子面前。本來還想推搡一把胖子,但是那些化膿的黃水混紮著食物的垃圾和蒼蠅讓他無從下手。

“去告訴她!我不是你的媽。”鄒久一點也不客氣的指示著胖子。好像剛剛的恐懼都是幻覺。

“不,你就是我的媽媽。”十八歲的胖子一邊舔著手指嘖嘖作響,一邊想要去牽自己面前的人的手。奶聲奶氣的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鄒久對他的厭惡。

“我不是!”鄒久掐著自己的手掌心拼命告訴自己要冷靜,但是不行。莫名其妙的怒火在他心裡翻騰。鄒久大吼著,脖子上繃得青筋一片,唾沫橫飛。

“你是啊。你忘了嗎?”女鬼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踉蹌地挪到鄒久身旁。小心的牽起她的手。

“你忘了嗎?十五年前。”女鬼的眼眶裡泛起幽蘭的光,一瞬間,鄒久彷彿被帶到了十五年前的那個雨夜。

外面雨到處都是,落在窗子裡面濺起白色的小花。一片雨濛濛的。夏日的晚上黑的早,學校又停電所有人都走了,留下鄒久一個人在教室擦著黑板。粉筆落下的灰嗆得她有些小咳嗽。但是羞澀的本性讓她即使在空無一人的額教室裡面也小小的掩著生怕打擾了誰一樣。

最後的粉筆字有點高,鄒久不得不踮起腳尖。腰背崩出好看的弧度。背後的骨像是蝴蝶一樣展翅欲飛。

修長白皙的小腿微微翹起。她是練過舞蹈的,平常人做出的怪異動作放在她身上卻有著意外的美感。兩條蠍尾辮子又黑又長。隨著主人的運動在微微搖晃。

“小鄒啊?還沒走?”身後傳來一個令人恐懼的聲音。鄒久轉過頭看見保安扣著灰藍的帽子,看不清楚臉。就站在她的身後,只有一拳的距離。

“啊,我做完清潔就走叔叔。”少女小聲的回答道。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往後退了退。沒想到背後就是黑板反而堵住了自己的路。

“哦哦。”保安笑了笑,手指扣著自己的褲縫,退開了點點距離。鄒久瞬間鬆了一口氣。小動物的直接告訴她這裡很不安全。她飛快的回到自己的座位把桌子上的東西迅速掃盡書包,抱著跑了出去。

可惜的是雨讓她停留在了教學樓的門口。那是一棟有些陳舊的樓,燈光已經不是很靈了。閃爍了幾下終於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背後傳來了風。“咔咔咔。”皮鞋的聲音在黑暗的地方格外明顯。鄒久死死的抱住書包彷彿那能夠為自己帶來點點安全感。越來越近了,甚至有呼吸傳到了自己的頭頂。

鄒久總於是狠下了心抱著書包沖進了瓢潑的大雨裡面。什麼都沒有發生。

站在校門口的時候,保安帶著灰藍的帽子沖她微笑。光的安穩讓她撥出一口氣,隨即巨大的疲憊翻湧而上。鄒久腳一軟跌在了地上。

“沒事吧。”保安關切的問道。

“沒,沒事。謝謝。”鄒久輕輕地道謝。雨把她的衣服全部大濕了,勾出那時青澀的弧線。

“那就好……。”保安意味深長的笑了。正當鄒久迷茫的時候突然背後又一雙大手捂著紗布捂住了她的呼吸。頃刻之際絕望潮水一樣湧來。她聽見有人說“哥,你可別給弄死了。”

醒來的時候什麼都變了。父母責怪著對方為什麼不看好她。灰白的牆壁,撕裂的痛苦。她聽見病房外面有人竊竊私語。

“隔壁那個女娃子哦。可憐的咧。聽說是被人那個啥了,這可怎麼活啊。清白都不在了誒。”

“她啊,誰知道怎麼回事啊。我聽我朋友的姨媽說的。那女孩子可不簡單,當時穿的短裙那。大腿根根都沒有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