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世顯的咬牙切齒顯然也不是弄虛作假。這一句伴隨著便是他粗壯的大手掌拍了過來。

莨夏下意識往後躲去,“舅父,我沒空與你扯閒篇。”

說話間,莨夏靈巧地躲開梁世顯,鑽進梁永康院子裡。

梁世顯當即罵罵咧咧的跟了進去。

莨夏進得門去,大喊一聲,“曇蕁,給我滾出來!”

莨夏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方才還差點被梁世顯揍,這一轉身都忘了,又開始露出本性了。

梁永康正在書房看書,聽得一聲粗鄙市井的罵辭問侍奉的丫鬟,“誰在外面?”

那丫鬟看看梁永康的眼色,恭敬道,“二少爺,是表小姐。”

“她怎麼來了?”梁永康自言自語的起身往外走去。心不在焉地吩咐丫鬟,“奉茶。”

梁永康走出來時,莨夏和父親都已經走到正房門口了。

而大門口正疾步走來一人,正是梁永靖。

現在府裡壯丁都聚齊了,莨夏蹙眉看了看從書房出來的梁永康道,“把曇蕁給我交出來。”

梁永康一聽拉下臉來。不等他說話,梁永靖便道,“表妹怎麼這會兒跑這裡來了?”

不說還好,一說莨夏便來氣。她轉身氣鼓鼓睨了一眼梁永靖,“表哥做事不地道啊。過河拆橋的本事不低啊!”

梁永靖不知所謂,愣了半晌,與梁永康交換過眼神,發現梁永康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莨夏的思維向來跳躍。再加上她興師問罪的架勢,梁永靖猜想多半是因為空凝醉的事吧。

乾笑一聲打個哈哈,“快進屋坐,有什麼不滿意也別吹風著涼了不是?”

梁永康四野下看了幾眼連連稱是,“快進屋。裡面說。”

莨夏抿唇走進屋裡。再急也不急這一刻中。之前因為衝動吃了不少虧,她不是不知道,眼下樑家既然這般穩如泰山便是有辦法全身而退。

一進到屋裡,梁世顯便一改方才的黑臉,對她道,“坐下說。”

莨夏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踏實坐下,端聽她的好舅父為她分析此時的狀況。

在梁世顯的眼中,莨夏便是一批脫韁的野馬,馴服不了就要智取。他還未動口舌莨夏便乖乖坐下一時間他到不知該說什麼了。

尷尬一笑方清了清嗓子,“莨夏呀,許久不來這邊,過得可好?”

說完這句話,梁世顯才覺得多此一問。莨夏面黃肌瘦,眼窩深陷,一看便知心事鬱結難舒,明眼人都敲得來。

莨夏微微一笑,回一句,“尚可,謝舅父記掛。”

轉而看了看兩位表哥,問起正事,“舅父,此次來並非為了找事,只是我那乾女兒和小徒弟在家無故失蹤。我尋思怕是與許家脫不了干係,便來打聽一下始末。”

梁世顯聞言面色稍霽,“不是舅父不幫你。只是……”

莨夏聽那只是二字,心中一凜。主動權掌握在別人手裡自己便要低三下四。不光要低三下四,別人總會計較自己的得失而後才會顧慮你的好歹。

這不是世態炎涼,這就是現實。你有用的時候自然有人巴結。而你有求於人的時候,別人的計較便會多上許多。將心比心也是一樣。

莨夏暗暗攥緊拳頭,心中一片悲涼。自己終究是懂得太遲,到現在才恍然大悟。

人生中通透中庸的人比比皆是,福祿深厚的人無不是大智若愚之人。而莨夏此時才明白,她淒涼的心猶如沉入一片汪洋。

原先她所有的聰明才智被擊潰,幾乎全軍覆沒。一時間彷彿置身於無物,她看不見前路,身邊寂靜無聲。只有梁永靖緊緊盯著自己的目光。

莨夏張了張嘴,想求個方便。末了便只是一個淡淡的笑結束了一場談話。

莨夏轉身要走。不再耽誤彼此的時間。

梁世顯蹙眉望著莨夏,本想給她個下馬威,怎奈脾氣這般倔強,竟不願第一次頭,求一個善果。

梁永靖望著父親,見他並未有所動,邁開的腿慢慢收了回來。

他吞嚥了一下,伸手想拽回莨夏,就見梁永康對他使眼色。

莨夏走出房間,一院的家丁都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