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術的操控下洛水絲毫沒有反抗,沒有反應,彷彿行屍走肉向彧吟走來。

“師父師父,你清醒一點。”彧吟近乎後教的叫著她,“洛水!你清醒一點。”

然而所有的喊叫並沒有任何作用,彧吟蹙眉看著一步步向她靠近的洛水,與他刀劍相向。

他不能傷了她。

這是彧吟此時唯一的想法。但是同時他又必須要殺了控制她的人。

這樣的糾結或許放在別人身上他會毫不猶豫。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學會了憐香惜玉,這是父親說過的最不能出現的情感。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有彧凌這樣的弟弟。為什麼他那無堅不摧的父親,他那說過誓死都保護母親的父親。在一場戰亂之中,與她們母子分離之後重組了家庭。

彧吟有很多事情是在之前都想不通的。只是剛才看到洛水的時候,他突然想通了。父親可以是一代梟雄,然而他只是兒女情長的小孩兒。

他甚至不奢望著自己長大,只希望這樣的情感可以支撐到他老到他死為止。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能有一個相愛的人相濡以沫到老,在他看來,實在不容易。

或許在別人眼裡,他的想法不值一提。他一個沒有心胸的人,沒有城府,也沒有野心的人。在這個註定要混亂的世界上存活不了。

但是,此時此刻的他,只想要洛水活著。

都說兒女情長是成大事的絆腳石。他終於明白,為何父親當時毅然決然的離開。

他手中捏著的決慢慢放下。嘴裡不再念念有詞,他一聲一聲喚著洛水的名字。

洛水並沒有反應。

就連躺在遠處的晁勐爻此時都沒有了反應。

身後是雲門所有的人,他理應保護他們。

可是為什麼?他放棄了戰鬥。他在洛水逼近自己的最後一刻轉身將身後的門關住。將雲門所有的人與他隔在一扇門之內外。

彧吟想,這或許是他可以為雲門做的最後一件事。如果洛水最後還是不清醒,那麼讓他取了自己的首級總比自己傷了她要來的划算。

最起碼在往後的人生中,他不會痛苦。

彧吟做了世界上,最最狠心的事。他放棄自己承擔痛苦而選擇讓洛水承擔之後的所有傷痛。

在往後的幾十年中,彧吟一直在後怕。若是當時他撒手人寰,洛水真的沒有清醒過來。

在面對往後比那時候更艱難百倍的人生中。洛水沒有他要怎麼過?

他居然都沒有想過。沒有了他,洛水只能故作堅強一輩子。這樣的事讓他在往後的幾十年中日羞愧。

讓他覺得哪怕把全世界給了洛水都是枉然。然而此時此刻的他,只想到自己不傷心便是無悔。卻沒有想過洛水若醒來會有多麼的難過。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洛水就是一廂情願。洛水只是把他當徒弟來看,並沒有將他當做一個男人來看。

他們兩個上下相差不過兩歲。洛水儼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師父的樣子。自己永遠是躲在她翅膀下面那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想起來。彧吟不會知道他所揹負的是整個雲門的命運,是將來包括莨夏在內的所有人的命運的轉折。

這種責任感讓他很累。他卻不能為此叫苦叫累。他不能將那些事洩露給任何人。

他一心還是想保全雲門。雖然這些已經不那麼重要。

彧吟從身後抽出一把短劍。用洛水交給他的第一個招式。向洛水劈砍而去。

這一劍凝結了他們師徒之間所有的情分。彧吟不知道會贏會輸,只知道如若她不醒來。這一劍可能是自己的死劫。

兩劍相撞的聲音,刺耳凌厲。彧吟與落水身在一個鼻息的距離。

洛水陰人的呼吸聲就在耳邊。彷彿她撥出來的氣都是冰涼的。

彧吟彈指一揮。

洛水在那人的控制下,直線速度和反應能力大不如前。彧吟一個彈指將她手中的劍彈飛。

誰知洛水順勢捏掌成拳。朝著自己的面門就是一拳。

彧吟沒有躲過,硬生生接下這一拳。口腔裡便充了一口突如其來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