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宮,南薰殿。

聚香居中只有母子三人。

但卻沒有一家人團聚的溫馨和睦,更不復當日在花萼相輝樓的父慈子孝。

李隆基面色陰鬱,眉頭緊鎖。

武惠妃誠惶誠恐,心有慼慼。

但李瑁,卻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兒。

事已至此,除了抵死不認,還能怎樣?

“瑁兒,朕問你,你的那個侍婢嫣兒,現在何處?”

“兒臣不知!”

“哼,當日你遣散家奴,獨獨留下了她,此時此刻,你跟朕說你不知她在何處?”

“啟稟父皇,兒臣奉師傅之名,要往劍南蜀地供奉上仙。”

“此事兒臣早已在花萼相輝樓稟諸父皇,數日前,師妹告知兒臣師傅託夢於她,催促兒臣速往劍南諸山,擇一良峰。”

“兒臣身領父皇重任,不敢離京,故此便讓壽王妃代我先行去之,嫣兒與其同行,卻不料半途遇匪,就此失散,兒臣至今也未得其訊息!”

“蘇仙子,當真有此一事?”

蘇曼蘇連忙跪倒在李隆基面前:“啟稟陛下,確有此事……那日師傅託夢於我,說是眾上仙將歸,讓我催催師兄。”

李隆基便是一聲冷哼:“這麼說起來,這事兒還真是湊了巧了……”

說著便是猛地一拍桌面:“你們當朕是三歲孩童麼?”

武惠妃被嚇得立時跪倒下去,以頭搶地:“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蘇曼莎也將額頭放到地上,卻是一言不發,看那樣子是不打算改口的。

李瑁雖然也跪下了,但腰桿兒卻是挺得直直的:“兒臣不知父皇為何發怒,兒臣的愛妃至今下落不明,兒臣卻依舊以父皇所託為重,卻不知哪裡惹惱了父皇!”

“哼,非要朕將事情挑明麼?”

“兒臣確實不知,還請父皇明言!”

“納妖人亂臣之女為妾,隱瞞不報,窩藏私放,到底是何居心?”

李瑁立時雙眼一瞪:“父皇所言,兒臣不懂,兒臣身邊,只有壽王妃,哪有什麼亂臣之女為妾?又何來私放窩藏一說?”

這一瞪一答,李瑁在入宮之前已在心中默默練了數十遍,此刻演出來,竟是情真意切,就連武惠妃和蘇曼莎都搞不清他之前到底知不知道嫣兒的出身來歷。

李隆基也生出一絲疑惑,難道他當真不知?

但茲事體大,不可輕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兒子也是一樣,更何況這個兒子的身上,還有著一半武家的血脈。

如果上官婉兒當真有什麼奸詭之謀,李瑁和李琦確實乃是首選。

想到此處,李隆基聲色又厲了幾分:“你可知上官婉兒此人?”

“那自然是知道的。”

“那你又可知,你壽王府中那個名為嫣兒的姑娘,便是她的女兒?”

便見李瑁身子一直,眼睛一瞪,隨後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父皇原來是在跟兒臣開玩笑……嫣兒今年才十六,那上官婉兒都死了二十多年了,她們怎麼可能是母女?”

嘖嘖嘖,演得可真像啊!

蘇曼蘇忍不住便暗暗嘆了一句,今後跟師兄相處,可要多加小心才是,不然被他賣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武惠妃卻是心頭大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尚能應對自如,吾兒果然不凡,定是天命之人!

李隆基又是一愣,隨即便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許久之後方才一揮袍袖:“你們都出去,朕有話要單獨和壽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