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宰相府的柴房之內,李瑁見到了被抓來的漢子。

看樣子好像受了傷,雙臂被二指粗的麻繩高高拉起,吊在房梁之上。

這人年紀三十出頭,身形算不上魁梧,但膀子上的肌肉卻是十分結實,粗麻衣衫已經破爛不堪,隱約可見道道鞭痕,血跡斑斑。

看來應該已經用上刑了。

李瑁心頭便是一緊,隨後便聽負責審訊的李嶼說道:“是個練外家功夫的,嘴硬得很。”

聽他這麼一說,李瑁便鬆了口氣,但看到這漢子被打得不輕,又微微皺了皺眉頭。

李林甫察言觀色,便朝李瑁說道:“殿下若是不喜這場面,不妨到園中稍候,一有訊息,老夫便讓人去請殿下。”

這怎麼能行?

李瑁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小王子只是有些聞不慣這血腥味兒,若是不麻煩,可否請李相在這裡置上一個香爐?”

李林甫便笑道:“這有何難?”

說著便擺了擺手,李嶼立刻吩咐下去,片刻之後便有人捧了一個小香爐來,青煙了了,淡香撲鼻。

李瑁又朝李林甫道了謝,便十分自然的坐到了香爐旁邊:“李相,繼續吧,小王在旁聽著即可。”

李林甫便點了點頭,又朝李嶼使了個眼色。

李嶼心領神會,長鞭一抖,又是狠狠一下抽在了那人的胸膛之上。

卻是隻有一聲悶哼,便沒了下文。

是條漢子,李瑁暗暗的讚了一聲。

李嶼也不著惱,又狠狠的抽了兩鞭子。

李林甫卻是在李瑁身邊坐了下來,慢悠悠的說道:“其實他說與不說,倒也無審大礙。”

話是對李瑁說的,李瑁也只能接招捧場:“李相此言何意?”

“人是在安樂坊抓到的,他若老老實實的說了,咱們自可只尋正主兒,他若不說,那咱們便寧枉勿縱,多費些功夫把安樂坊翻個底兒朝天就是了,只是如此一來,定會牽連些無辜百姓,但為了殿下,老夫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李瑁心知肚明,他這是在詐那漢子。

招數算不得十分高明,但對付這種把視俠義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的江湖人士最是有效。

關鍵在於,這些人根本就不會去想李林甫敢不敢這樣做,他們只會想李林甫會不會這樣做。

在他們的思維中,既然是奸相,那就一定會草菅人命,所以他們只會得出一個結論,李林甫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一定會這樣做!

果不其然,那漢子立刻咒罵不止。

先罵奸相,再罵妖妃,連帶著李瑁和李琦都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李瑁立時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像這樣下去,用不了一盞茶的功夫,這傢伙就得被李林甫詐個乾乾淨淨,一滴不剩。

見他皺眉,李林甫第一反應就是他聽不得武慧妃和自己被人這麼罵,連忙遞過一個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李瑁靈機一動,起身一個箭步就衝到那漢子身前,揚手就是一巴掌:“我叫你罵!”

這一巴掌扇得極重,那漢子固然被打得腦袋歪向一邊,李瑁的掌心也是微微紅腫。

李瑁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皺著眉頭撒了一小撮藥粉在掌心:“骨頭還挺硬,手都給我打痛了!”

那漢子回過頭來,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笑聲之中,卻是罵得越發厲害。

李瑁頓時大怒,又胡亂扇了他幾巴掌,待得那漢子吸入了不少他撒在掌心的藥粉之後才恨恨的罵道:“氣煞我也,二公子,還是你來吧!”

一邊說著,一邊又回到了香爐旁的座位上,方才用來打人的右手兀自甩個不停,顯然是把自己給打痛了。

這一番作為直看得李林甫父子面部肌肉抽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