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大概做夢吧(第2/2頁)

林綰姝很愛他，他心裡跟明鏡似得，可是為了家族，他放棄了那個最愛自己、自己最愛的女人，選擇跟一個陌生的女人結婚，跟她過完一輩子，他大婚當晚，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受辱的時間，他的女兒出生的當天，是他最心愛的女人死亡的時間。

如果要怨要恨，第一個該是他不是嗎？

林綰姝前一秒剛受辱，他後一秒就跟林晚晴入了洞房，林綰姝前一秒跟喋血而死，他的女兒在後一秒就出生了。

如果要在這麼多人裡選擇一個罪大惡極之人，該是他不是嗎？可因為他的逃避、他的不敢接受，把這份罪責扣在他年老的父親頭上二十多年。

當他得知林老爺子緊趕慢趕回來只是為了給自己的女兒捐獻骨髓，一個鐵打的漢子瞬間紅了眼睛。

這些年，他雖然跟林晚晴沒有多麼恩愛纏綿，卻也算是相敬如賓，更是對那個林綰姝死亡之日出生的女兒多了幾分心思。

雖說是他跟林晚晴的女兒，但江宿原總是能在江雅瓏的身上看到林綰姝的身影。

她的溫柔、她的恬淡、她生氣的時候習慣性的抿著唇線。

若不是兩人完全不同的容貌，江宿原都懷疑江雅瓏是不是林綰姝的轉世，或許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態，他在對待自己的女兒時總是多了一份親暱。

當他得知江雅瓏生病之後，整個人都差點沒站住，在他心裡，江雅瓏不僅是他的女兒，更是林綰姝生命的延續，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對江雅瓏來說可能很不公平，但是他沒有辦法逼迫自己忘掉那個跟他死定終生的女人，那個溫婉可愛的女人。

“你怎麼來了？”江老爺子看到病床前坐著的兒子，滿臉詫異，在他的回憶裡，這個因為林綰姝幾乎跟他斷絕了父子關係的兒子向來都把他當成空氣，他多少次進醫院，醒來都希望能看到他的身影，又多少次失望。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嘟囔了兩句“大概做夢吧”就又閉上了眼睛。

江宿原幾乎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是他自己沒有能力、是他自己不敢承擔責任，卻將這份罪責、將這愧疚統統施加到自己的老父親頭上。

從什麼時候開始，老父親強健有力的身子變虛弱不堪，威嚴的雙目染上了渾濁，鬢角的黑髮也已然白了。

“爸。”他終究是沒有認住喊出了二十多年從未喊出的那個字。

床上的江老爺子幾乎在他喊出那個字的同時睜開了眼睛，他不再清澈透亮的雙目瞪得大大的，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話，嘴唇顫抖著，“兒子……”

“爸！”江宿原撲倒在床沿上，握著早已經不再寬厚的手掌暗自垂淚，是他對不起林綰姝，對不起自己的父親。

江老爺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年了，他以為哪怕到他進棺材都聽不到的那句話自此從他兒子的嘴裡喊了出來。

只是聽著那個字，他就覺得滿心歡喜。

只是看著那個人，他就覺得心被填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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