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就知道李南一來,勢必會說這樣的話,知道李洹休了她,李南又怎麼會像從前那樣對她客氣!

“你說帶回去便帶回去,你可曾想過,泰安國的臣子子民會不會接受一個嫁過人的女子為他們主子的女人?”

何況那女人還是宣國允王爺的王妃。

泰安國雖然比宣國大,國力強盛些許,可是宣國也不如想象中的那麼弱小,不是沒有泰安國比不上的地方。李南要想娶妻,世間女子千千萬,多了去了,何至於要娶一個李洹休棄的?

若是因為一個女人得罪了李洹,根本就是得不償失。

莫說寧綰是局內人,就算她不是局內人,她不瞭解她和李洹之間的那些算計,她也不會讓李南娶了這樣一個女人留在身邊斷了所有的路。

李南尤不死心,“一個不願意我就殺一個,兩個不願意我就殺兩個,是我娶妻子過日子又不是他們,他們憑什麼幹涉我的事情?若是連這樣的私事我都處理不好,以後難道還能夠讓他們臣服於我嗎?還有你,別人說你便算了,你自個兒還看不起自個兒,嫁過人又怎麼了?難道嫁過人就不能再嫁人了嗎?我可不是那幫迂腐頑固,我從來都不介意你嫁過別人,我只是希望你可以過得輕鬆快樂一點,可是旁人都給不了你幸福,你過得不幸福,那便只有換成我,我會給你幸福。這些話我不是第一回說了,第一次,因為惦記著李延,你拒絕了我。第二次,因為和李洹有婚約在身,你不願意應我。現在你和李延沒了關系,和李洹也沒了關系,男未娶女未嫁,你總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若是拒絕,怎麼會沒有理由?”寧綰手搭在桌子一角,“我不願意,這就是理由。我們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那麼久,若是喜歡,早就喜歡了,何至於等到如今?若是我真心喜歡你,也早就回心轉意去了你的身邊。阿煜,我並非離了男人就不能過活,也並非必須要有一個人陪我終老。我喜歡安靜的日子,給我一盞茶,一本書我就能夠好好生活,我要的,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複雜。”

“行行行,你說的都是理兒,你不願意,我還能將你綁了不成。”李洹從脖子上取了玉佩,一下子放在了桌子上,“你喜歡他,我就知道你會喜歡他!說是為了這個,為了那個,其實不還是喜歡他。要不是喜歡他,會讓他夜夜都住在你的房裡嗎?宅子裡那麼多空閑的屋子,一間也不願意留給我,不就是怕他看了我心裡堵嗎?明說就是了?我有自知之明的,我不是君子,從來都不是個好人,在你嫁給他的前夕,我還給你下藥,想要生米煮成熟飯,逼你就範!你喜歡他是應當的,他守了你那麼多年,默默的守著,連面兒都沒有在你跟前露。你不知道吧,你在鳩尾山的四年,每年你生日的時候他都會去,遠遠的看著你,看著你哭看著你笑,卻從來都不打擾。那四年間,你所有的開銷用度,有四分之三是他給的,要不是他從中接濟,你早餓死了。”

寧綰聽得愣住了。

李南口中的他,指的是李洹?李洹竟然在她不知情的時候做了這麼多事情嗎?

她那時候還覺得鄭氏雖然狠心,卻沒有將事情做絕,沒有剋扣了她的月錢,原來都是李洹從中做下的嗎?

“果然是個不喜歡討賞的男人!”李南自嘲道,“要是我做了這麼多事情,早就一股腦兒的全說出來,等著你感動,等著你因為感激而投懷送抱了!這麼男人,這麼不貪功,你喜歡他是應當的!”

李南氣呼呼的吼了一嗓子,甩袖子出去了,饒是蒹葭再怎麼勸也勸不住。

寧綰看著滿地灑落的棋子,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直到沐浴過後,都是同樣的心境。

是啊,為什麼不說呢?做了這麼多事情,為什麼不說呢?

若是說了,她未必會像現在這樣難過,若是說了,說不準她還不覺得對不起他。

寧綰看著空蕩蕩的木床,走進屏障後方,上了她的床。

為了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拿了玉佩仔細的看,可是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除了做工精細和價值連城之外,她並沒有從玉佩上看出什麼門道來。

去阮府的時候,特意試探了阮升的口風,阮升卻也沒有說這個玉佩有什麼用,看阮升的樣子,甚至是不知道這塊玉佩的存在的。

寧綰想啊想啊,手裡捏著玉佩,已然昏昏欲睡,便是這個氣候,房門被推開,有人輕手輕腳的進了屋子。

一陣響後,沒了動靜。

李洹每夜都是這個時候過來的,時候很晚,幾乎所有人都睡下了。估摸著她睡了,每回來都是輕手輕腳的,早上時候起身也很輕,至少,她從來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話等她起床,他的床榻根本沒有人在。

就像是他說的那樣,他們只是住在一間屋子裡,不纏著她,不摟摟抱抱,比當初他們成親的時候還要安靜老實。

彷彿和她住在一塊兒,只是為了避免她和別人同處一室。哪怕是假的,他也不願意。

“嘔!”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只聽一聲輕響,很快被壓制住了。

接下來,是輾轉反側的聲音。

聽得出來,李洹睡得不好,不知道是醉了還是病了。

寧綰本該狠下心腸,理也不理的,只是到底忍不住,起身去了屏障外邊。

李洹背對著寧綰睡著,看不出臉色和表情,身子包裹在被褥下,蜷縮成了一團。

隔得近了,能聞到淡淡的酒香。

“喝酒了嗎?”寧綰問。

李洹悶悶的答,“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