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抬頭看著寧綰,抿著唇笑了起來,低聲說,

“這是小姐的被褥……夜裡風大,小姐穿這麼單薄,莫要受涼了,快進去吧。奴婢在外邊守著。”

寧綰進屋去,把包袱開啟,一看,裡面裝的,可不就是枕頭被褥什麼的一整套。

她記得,她是有過這樣的想法的,和李洹分開了睡,各睡各的,睡得舒坦踏實些。

可新婚之夜,不知多少雙盯著,一不小心就會露餡,她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

她都不敢做的事,蒹葭和白露就更不敢了。

難道是?李洹吩咐的?

寧綰心裡這樣想,為了一探究竟,輕手輕腳走到屏障邊,探出半個腦袋往裡看。

這一看,果真確定了李洹的所為。

真的是李洹安排的。

李洹抱進來的那捆木頭,經他用石錘一捯飭,竟是捯飭成了小巧玲瓏的六柱架床。

床上紋飾繁複貴重,處處鏤空花紋,很是別致,一看就是女子所用。

所以,李洹打算的是,讓她住在屏障後方?

怨不得之前會說什麼,屏障後方是他沐浴的地兒,誰也不準進……

原來,是早就為她打算好了。

寧綰的心裡,有了感激,對李洹的厭惡隨之少了許多。

便靜靜的站在屏障邊,看李洹忙前忙後的,把架床拾掇了出來。

李洹拾掇得專心,未曾發現寧綰過來了。

等他忙完起身,一回頭就看見站在屏障邊,神色不明的寧綰時,眼裡閃過一絲錯愕。

“屏障後方的位置並不算寬敞,若是放了大點的床榻,便擁擠了些。”李洹兀自解釋說。

寧綰點點頭,錯開身子走到一邊,把道兒讓給了李洹。

李洹出去,一面套上喜袍,一面跟寧綰說話。

說,“之前準備的吃食,你一點兒也沒動,許是王府裡的東西不合你的口味吧,我讓蒹葭給你重新備了。過會兒蒹葭過來,趁你吃東西的時候,她會把床收拾好,你吃了東西,乏了就歇下吧,不必等……”

不必等我四個字,很快換成了,“不必擔心。其他的事情我會安排妥當,不管是什麼事情,你都不要擔心,若是有什麼不周到的,你便與我說,若是覺得與我不好說……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說的,你我二人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彼此之間,也不用那麼拘謹。反正,你就當允王府是寧國公府,怎麼開心怎麼過,自己過舒坦了就成,不要在意別人的感受。”

放著眾多賓客不管,跑來新房裡給她拾掇小床,現在,又如此自然的說出這麼一番為她著想的話來。

寧綰想,李洹還真是個算無遺策的主兒,這攻心為上的計策使用得真是夠溜兒的。

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用到了點子上。

不過,哪怕是假的,就算是假的,這體貼入微,思慮周全,也讓人恨不起來。

其實,只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過自己的日子,誰也不幹擾誰,她也樂得相安無事、和睦相處的。

“房間裡缺少的東西,往後了慢慢添置進來,旁的倒是沒什麼,就是怕眼尖的奴才看出點什麼,拿去母妃面前胡說八道。”李洹還在說。

“是。”寧綰這回不再是沉默著不吭聲,也不再是淡淡的給個嗯字,而是認認真真回了個是。

“外邊還有事情玩應付,我便先出去了,你有什麼事情不好處理的,就讓蒹葭或者白露過來找我吧。其他的人,你未必用得習慣,只能先是辛苦蒹葭和白露了,等到過了這個時候,你再在府裡挑幾個中意的丫頭。”

李洹說罷,隨意栓了腰帶,長腿一邁,就要走了。

“允王爺。”

寧綰喊住李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