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季月,算是給了鄭氏與寧婕送了一份見面禮,也給自己出了口惡氣,可寧綰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生,一閉上眼睛,腦袋裡就會出現一幕幕不堪入眼的畫面。

為了不讓陳嬤嬤與兩個丫頭擔心,寧綰頂著兩只發青的眼睛,一早就去了書房。

許是書本無聊,又或許是書房裡點了安神香的原因,寧綰翻來覆去、折騰一夜都叫不來的睏意,這會子倒是來得快,讓她眼皮子打架打個不停。

唐煜進屋,一眼看見枕著手臂熟睡的寧綰。

“呵。”唐煜輕笑,他還說寧綰是要洗心革面了才會那麼早就過來書房,敢情是他高估寧綰了。

唐煜在木架上的銅盆裡沾沾了幾滴水,毫不客氣往寧綰臉上甩了過去。

然後跳到窗上坐著,說,

“我說師姐,你這趴在桌上眯一會兒的功夫,就那麼眨幾回眼睛的時間,你都能做噩夢,看這滿臉的冷汗,是不是昨天出門撞見鬼了?要不要我給你治一治?”

寧綰昨天晚上才殺過人,害怕得睡不著覺也是情有可原的。

唐煜意有所指。

寧綰睡夢中被驚醒,摸摸臉上的水,抬頭看了一眼。

唐煜坐在窗框上,跟平時一樣,嘴裡叼著根才摘來的狗尾巴草,兩只腳在半空晃來晃去,此時正瞪著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很是天真無邪。

別說只是甩幾滴水,說幾句打趣兒的話,就是在大冷的天潑寧綰一頭冷水也不是沒有做過。

換做平日,寧綰早該一個冷眼掃過了,可今日寧綰懶得理會這樣孩子氣的行為。

她心裡煩著,她剛才做了一個短短的夢,夢見她一身寒酸的回去京城,被京城中的大家小姐笑話得無地自容。

她的衣食住行,都靠著寧國公府的那點月錢,要想活得高傲,自是不夠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她得有金子銀子,有源源不斷的金子銀子。

去偷去搶代價太大,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說不準會被人大卸八塊扔出去餵狗。別的渠道嘛,要說掙錢的辦法,她不是想不到,只是至少也得有本錢。

如果她只是想衣食無憂,得要多少才夠?如果她是想成就一番大事,又該要多少才可以?

寧綰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唐煜,心裡迅速的算著賬。

一七得七,二七一十四……

“喂,師姐,我問你話呢,怎麼不說話,啞巴了?”唐煜被寧綰看得不自在,尖著聲音喊了一回,卻見寧綰一點反應沒有。

他看明白了,寧綰哪裡是在看他,是藉著他的臉出神呢。

唐煜撇撇嘴,不知道從哪兒撿來一塊石子兒,想也不想就扔過去,正好打在寧綰的手背上。

扔石子兒的力道控制得很好,不至於讓寧綰手背留下被打的痕跡,但疼痛,肯定是翻倍的。

可寧綰彷彿不知道痛一樣,眼睛都沒眨一下。

“嘿,我就不信了。”

唐煜再拿來一塊石子兒,又瞄準了寧綰的手背。他就不信寧綰的手是銅做的,還不知道痛了。

寧綰早在唐煜之前一步起身,從銅盆裡擰了帕子,擦了一把臉。

唐煜嘴角抽了抽,別開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