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夢喜風鈴,齊眉愛,鴛鴦比翼行。

目之所及,是滿綴著紅豆的紅綾,風起綾動,猶如湖面上泛起的片片紅色漣漪,一片靜謐的喜慶。

紫檀木做的房梁,琉璃做的燈盞,拇指般大小珍珠串成的簾幕,極盡豪奢。

珠簾旁邊四方長桌上擺放著的香爐裡正燒著一小塊薔薇香,煙霧繚繞,縹緲如夢。

撥開簾幕,一陣珍珠碰撞的聲響過後,只見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上坐了個鳳冠霞帔的女子。

那是一件繡著桃花紋飾的紅色織錦羅裙,顏色如火,針腳細致,裙上桃花競相綻放,彷彿下一刻就能隨風飄蕩。

聽著腳步聲越近,床上的人身子微動,絞在一起的雙手越發蒼白,桃紅色的指甲蓋瞬間退卻顏色,死死扣入肉中。

蓋頭猛地被人拿下,扯下一縷青絲,也扯壞了步搖上的一支朱釵,釵子上的珍珠掉落在地,彈跳兩回後,停在一雙牡丹紋飾的繡鞋旁,失去了生氣。

“姑姑。”她顫顫的起身,怯怯的喊道。

被女子稱作姑姑的人,年紀與女子不相上下,約莫二八年華,亦是穿著大紅的嫁衣,只不過身上的衣飾和女子相比,華美隆重得多。

猛地一看,容貌絕佳的兩人竟長得有六分相似,同樣的面龐,同樣的眉眼,除卻……兩片薄唇。

同是薄唇,姑姑的薄唇美豔妖冶,透著的冷意薄情。女子的薄唇豐腴水潤,帶著幾分憨態可掬。

一如她們給人帶來的不同感受。

姑姑高高在上,是名副其實冷冽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家閨秀,世人都得在她腳下俯首稱臣。女子小心謹慎,更像是卑微得落入了塵埃裡,人人都能隨意踩踏的低賤下人。

“阿綰,今日是你成親的好日子,姑姑特意來送送你。”

姑姑袖手站在一邊,雖是笑看著女子,但眸子下方一片冷清,是寒冬臘月的湖水,清澈卻涼薄。

她已經與夫君拜過了天地,如今已然坐在了新房中,何來的送?姑姑說的送,是送到哪裡去?

女子三兩步走到姑姑面前,一面屈膝行禮,一面乖巧的說,

“今日也是姑姑大喜的日子,姑姑能抽空來看阿綰,阿綰很開心。阿綰祝願姑姑與姑父白頭到老,恩愛不移,歲歲年年好合,年年歲歲喜樂。”

“好生會說話的小嘴兒。”姑姑笑著,嘴角漾起兩個梨渦,她伸手,狠狠捏住女子的下巴,問身後的幾個人,“你們說,是不是?”

“是,大小姐最是嘴兒甜的。”幾人連連說是,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還有她們旁邊站著的那個俊俏男子,從進屋開始,目光落在女子脖頸下方的柔軟處,就沒再移開過。

看女子一眼,他眼中的火苗就燃燒一分,多看一眼,就多燃燒一分。一點一點,快要燃成燎原的大火。

女子害怕極了這樣的目光,似乎,只要等人一聲令下,那人就能對她為所欲為。

她想逃離,想沖出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房間,可她才稍微動了一下腳,就被姑姑一巴掌打倒在地。

“阿綰的話是真心的嗎?”姑姑蹲下身子,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笑問。

女子點頭,“阿綰是真心的。”

“瞧瞧這楚楚可憐的眼神,天下哪個男子看了能不動心。”

姑姑彷彿是真心的笑了笑,甩開手,往旁邊走了兩步,旋即有兩個嬤嬤上前,將女子押了跪在地上,另一個婢女則是片刻不停歇的往女子臉上扇巴掌,掌掌用盡全力。

女子被打得暈頭轉向,臉上是火辣辣的疼,唇齒間滿是血腥味,她哭著求饒,說都是她的錯,說她再也不敢了,求姑姑放過她,雖然她不知道她哪裡錯了。

“賤人!”姑姑一腳踢在女子的胸口上,踢得女子悶哼不止,再揪著女子的頭發,怒不可遏道,“你這個賤人,終於認了是嗎?”

“是我的錯,對不起,姑姑……”女子氣若遊絲的喊著,每一個位元組都牽扯著身上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