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實力說話

徐悠方才一直沒有說話，不是因為被眼前這個潑婦行徑的教務主任嚇住了，而是那句“一談起戀愛，爹孃都拋在腦後”實打實地戳中她心底的痛楚——旁人或許會耽於情思，一時忘了父母的牽掛，可她心心念唸的親人，卻都早早地離她而去……

如今緩過神來，她輕輕拽了一下攥緊雙拳的趙鐸，示意他不必激動，只是不卑不亢地跟兩位老師回話：“老師們，你們聽了什麼說法，會有些疑慮是合理的。我們也很願意配合，這就可以回去拿來所謂的什麼信物，自證清白。

只是有一點，不論我和趙鐸有沒有長輩的情面、鄰里的交情，我和他只是正常同學，難道就不能做朋友嗎？就不可以一起復習，共同進步嗎？老師，請您相信，並不是兩個異性相處，就非得是有什麼曖昧不可……”

這話平和而有力，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難道還要像古時那樣逼著學生們“男女七歲不同席”，教務主任自然不能承認自己是什麼老古板，只得板著臉，冷哼一聲，環抱雙臂，等著兩人去拿書來。

不一會兒，一人抱著一本書回來了，徐悠拿著送給趙鐸的黑皮筆記本，趙鐸則揣著精心挑選的外文書。

張老師先翻開筆記本瞧了瞧，不知不覺竟看入了迷，尤其是物理的部分，說實話她覺得比學校統一購買的習題冊都更為精良，題目難度逐漸提升，知識結構迴環相扣，一層一層循循善誘，當然，或許是考慮到趙鐸的水平，整體難度不算太高。

鄧主任那邊，她本是個教英語的，儘管離開工作崗位許多年了，她的底子到底還在，不一會兒就把整本書看了個大概。她心裡不禁開始犯嘀咕：這書硬說是言情小說，勉強也算，但看看這讀過的部分，好詞好句的標畫就不說了，這是常規操作。

但每張都有結構梳理和相關話題思考，更是列舉出很多人物的語言習慣於其社會背景的對應關係，如此細緻又有見地的讀書筆記，她無法昧著良心說人家是在看什麼校園愛情故事。

畢竟，按照徐悠在其間的批註，她對女主人公拿得起放得下的態度十分讚賞，討論的核心也不是文中的兒女情長，而是對生態環境、對人與自然的諸多思考。這些隨筆放到高考作文裡，都堪稱是立意高遠的佳作，更何況是出自一位高一學生之手。

但是，說出口的話已然是覆水難收，鄧主任面色很不好看，心裡一邊怪罪匿名舉報的人無事生非，一邊想著給自己找臺階下。

她扭頭問張老師：“小張，你那邊如何，我這個倒是沒什麼大毛病，看來咱們發現的還算及時”

班主任張老師見這個難纏的巫婆口風有所放鬆，連連感嘆：“這份筆記的質量相當高，要我說，不止趙鐸這個看筆記的收穫匪淺，徐悠能整理出如此脈絡清晰的文字，我相信她的期中錯不了”

鄧主任突然翻到了扉頁上的贈語，趙鐸那句“希望你喜歡這本書”成了她的底氣，她刷地私下那頁，舉在趙鐸眼前，冷嘲熱諷地說：“是希望人家喜歡你的書啊，還是……呵呵，我勸你一句，把小心思都收收。另外，這次算你們走運，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一切看結果吧”

這言下之意很明白，要是兩人的期中考試成績都盡如人意，這事就算過去了；但是萬一徐悠成績下滑，或是趙鐸沒有什麼起色，鄧主任無風也要三尺浪，定是要摁著兩人寫檢討的。

等徐悠和趙鐸走出辦公室，教務主任還在跟張老師唸叨：“這事的後續，你隨時跟進啊！要是成績真的下滑，我就做主給他們倆分班，我看徐悠這個學文科的天分不錯，去了五班也挺好，咱們說不定能拿下安海的文科狀元”

這話三班班主任於公於私都不滿意——好好的理科苗子憑什麼拱手讓人，再說了四中是理科強校，那文科教學水平，當真一般，全靠學生自己努力，真要把徐悠轉去了，考得好是學校得利、名利雙收，萬一不適應，可就毀了學生的前途！

而回到班級的趙鐸，怎麼想都覺得是自己連累徐悠受罪，心裡很不是滋味，更覺得此後兩人恐怕要避嫌，再沒有什麼交集，一張冷臉黑的活似閻王，神鬼見了都愁。

一旁的金菲菲雖然意外兩人全須全尾地回來，但看趙鐸明顯是心情不佳，她自覺毒計成功，便時不時偷瞄兩眼同桌，或是盯著徐悠的背影發呆。

這般火熱的目光，趙鐸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不曾留意，但自打聽說是有人寫信舉報，便留心觀察周圍人的徐悠，很快發覺金菲菲的不對勁。

其實，身後的小女生對她的敵意和不滿，徐悠早就心中有數，但她對趙鐸沒什麼想法，自然也懶得跟爭風吃醋的高中生一般見識。如今想來，徐悠便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冷處理態度，讓人覺得逆來順受好欺負，才有這無妄之災。

這天放學，恰好輪到徐悠和她同桌李雨欣、趙鐸、金菲菲四個人值日。趙鐸人高馬大，很快就把自己的任務做完，他下意識地跑過去，從另一端幫徐悠挪動桌椅。

剛擺了兩三組，他發現徐悠走了過來，心裡一驚：難道她是不想我幫她嗎？哎，的確不好在這個時候再往槍口上撞……

但徐悠並不如他想的那樣避嫌，而是態度一如既往，清冷的聲音對趙鐸說道：“謝謝你幫忙，我有話想問問你”

兩人如今正在教室的最左側，金菲菲隔著八丈遠，有心過去偷聽，卻沒那個膽子，只得暗恨地時不時偷瞄。

趙鐸低下頭專注地看著身高勉強到他胸口的女孩子，只聽她說：“你送我禮物的事情，有沒有跟別的人說過？”

趙鐸瞬間心領神會，這是要查查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他認真想了一圈，答道：“知道送書的應該有我隊友韓世棋，但他不清楚我送的是什麼書……看今天教務主任那個意思，寫信的傢伙應該很清楚書裡的內容……說實話，我都慚愧……這本書的內容我都不太清楚，要是我好好學就不會鬧出今天的事……真的對不起！”

徐悠搖了搖頭，笑著說：“所以說，我這個小老師還得多工作一段時間，任重而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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