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顧思屹穿上鞋套,將柺杖遞給走起路來還有些一瘸一拐的汪承愷。“怎麼那麼不小心啊,這歲數傷筋動骨可不容易好。”

“哎呦,因為沒有休息好,下樓的時候晃神了。我這也不嚴重,用不上柺杖的。來來來,坐,我給你們倒水。”汪承愷手忙腳亂地放下抹布和柺杖,仔仔細細地洗過手後,才費力地走向消毒櫃拿杯子。

“不用了,你趕緊坐下,別忙了。”顧思屹連忙扶他坐下。“都成這樣了還不肯消消停停地躺在床上!又在擦傢俱?”

“是啊,一天不擦我心裡就不舒服。”汪承愷望向柳未珂說:“你就是柳未珂吧?”

“是的,汪老師您好。”柳未珂此時正保持著小學生坐姿,腰板挺得筆直,說話的樣子也乖巧了許多。

柳未珂小時候也算得上是懂事,從來不惹麻煩,但和生著病也能輕輕鬆鬆拿第一的顧思屹相比,學習能力明顯差了一截。因那拿不出手的成績沒少被老師絮叨,因而對老師們都又敬又怕,此刻見著曾為人民教師的汪承愷心中亦頗有些畏懼。

汪承愷和顏悅色地說:“常聽思屹提起你。今天你們倆就留下來吃午飯吧,我這孤零零的老頭子難得有人陪。”

顧思屹插嘴說:“您哪裡老了啊?不過,要是覺得孤單就趕緊找個伴兒吧。我看後面那棟樓的單老師就不錯,性格好,年齡和你也差不多。”

“饒了我吧!”汪承愷連連擺手。“我還是一個人住舒坦。再說了,單姐家裡養了不少狗,想想那些狗毛我就能起一身雞皮疙瘩。”

顧思屹哭笑不得地說:“行,那我們就常常來看您,免得您孤單。”三人又聊了十幾分鍾後,顧思屹堅決地表示要為汪承愷這個傷員做頓飯,連柳未珂也捲起袖子跑進廚房準備打下手。

汪承愷看著這個正在分辨鹽罐和糖罐的糊塗丫頭,眼皮竟開始突突地跳,唯恐她一個不小心毀了自己的什麼東西或者弄髒了廚房。他不安地雙手抱緊柺杖,目光追隨著柳未珂,在她毫無顧忌地拿起他定製的盤子或者險些要把糖撒在地上的時候小心肝兒顫了又顫。

“思屹啊,切肉切菜和切蔥薑蒜的刀都是不一樣的你還記得嗎?”得到了對方肯定的回答以後,汪承愷朝柳未珂的方向挪了挪,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搗鼓水果沙拉,看到她低頭時梳起來的長髮差點就要落到盤子裡時忍不住張大了嘴巴,猶如百爪撓心。

“汪老師,您回去坐著休息吧,這裡有我們倆呢!”柳未珂自信滿滿地說著,隨即和一瓶所剩無幾的沙拉醬作鬥爭,似乎在用擲鉛球的力道甩著那瓶子。

汪承愷怕她甩出來的沙拉醬殃及他纖塵不染的廚房,便伸手要幫忙,卻在下一刻將眉毛擰成了糾結的麻花狀,伸出去的手哆嗦了兩下後迅速收了回來。柳未珂看著他深藍色毛衣上粘著的沙拉醬,倒吸一口涼氣,頗為驚慌地看著汪承愷,又委屈巴巴地瞄了一眼一旁的顧思屹。

她連忙從手邊的紙巾盒裡抽出幾張紙來想要幫忙擦乾淨,然而這時的汪承愷一邊說著“沒事沒事”,一邊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洗手間,從他一排碼得整整齊齊的毛巾裡挑出一條,迅速擦去了衣服上的沙拉醬。他揪起衣服仔細聞了一下,皺著眉頭嘆了口氣,便準備垂頭喪氣地回臥室換衣服。

顧思屹站在門口等著他,一副洞穿一切的表情。“老汪,為什麼騙我?”

“騙,騙你什麼了?”汪承愷盯著自己的腳尖心虛地說道。

“你扭傷腳了還能跑那麼快?”

“哦,我這是條件反射,看到衣服弄髒了就有點著急,現在才感覺到腳疼。哎呦呦,估計我接下來幾天都出不了門了。”汪承愷蹲下來揉著自己的腳腕,悄悄地抬頭覷著顧思屹的表情。

“來,我拉你起來。”顧思屹彎腰拉他的一瞬間,汪承愷自以為又矇混過關了,繼續發揮著自己不怎麼樣的演技,浮誇地喊著疼。待他站定以後,面前的顧思屹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隨即失去平衡般向他的方向倒去。汪承愷條件反射地退後了兩步然後穩穩地扶住了對方,動作停頓了兩秒鐘以後,他看著顧思屹露出瞭然於心的笑容,腹誹著:“臭小子,敢在我面前使詐了!”

“說吧,為什麼騙我?想要我來看你的話直說不就行了?”顧思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