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沒喪屍,什麼地方都是世外桃源。

瞧著賈珍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賈母也是沒法了,她怕說出秦的身份,反而讓這瘋子開始追究死因,到時候鬧大了,沒準毀得是元春的前途。

憋著一口氣,賈母道:“惜春打出生到現在,你管過……”

話語戛然而止,賈母驚駭的看著被茶盞砸出血來的賈政,眼眸瞪得凸圓,恍若殺父仇人一般盯著賈珍:“賈珍!”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聽過嗎?”賈珍聽著賈政捂頭撕心裂肺喊疼,唇畔勾起一抹冷笑:“賈赦,半個時辰內把我的妹妹送過來,給你們兩個時辰,把我孃的嫁妝送回來。否則我可要去敲鼓的,到時候別說賈政的官途了,怕不是宮裡某位也前途不保啊!”

“你……”賈母氣噎,徹徹底底昏了過去。

賈赦忙不迭把人扶住,看著賈珍,感覺陌生,卻不可避免的有些嚮往,最終肚腹裡的所有複雜情緒化作一聲嘆息:“珍兒,你為何要鬧這麼僵,我也就不管了,你就不怕日後?”

“我都要死了,還談什麼日後?”賈珍意味深長看眼賈赦,也不多說。他眼下還沒心情管榮府如何。先把自家安頓好了,再說其他。

賈赦心理忍不住有一絲的慌亂,想要多問一句,卻聽得賈政的呼喊,眼眸垂了垂,到底先帶著賈母回了榮府。

一到賈母居住的榮慶堂後院廂房,平常沒在注意,但眼見三個賈家小姐並排居住的廂房,賈赦眼眸還是沉了沉,憋不住有些火氣。

這小破地方還不如賈敏昔年在家丫鬟們住的。

扭頭吩咐了人去叫邢氏過來替迎春也打包東西,賈赦把惜春送了回去,臨走前看眼已經順過氣來的賈母,提醒了一句嫁妝之事,畢竟賈政還在人手裡。

賈母氣得摔了杯子。別得不說,若是這頭磕破了相,那也不亞於斷了仕途!可如今賈珍這沒皮沒臉的,又有什麼能夠威脅了他?

偏生跟過來的賈蓉還笑得一臉溫順:“還求老祖宗疼我一回,要告要使勁的告!我也覺得好奇怪的呀,我好歹還是王孫公子,有個爵位,還有少族長的身份,怎麼我爹好端端就給我聘了個養生堂出來被五品小官保養的女子呢?我祖父還同意了!我等著您告啊!”

賈母徹底把杯子給砸了!

賈蓉巋然不動:“這耗損不能算我祖母嫁妝裡的。”他都見過手撕豬肉,快手劈柴呢。

賈母:“…………”

====

等核對完賈珍他娘賈宋氏的嫁妝,賈珍看眼已經在奶嬤嬤懷裡昏睡過去的惜春,咋舌了一下:“五歲小富婆啊!”賈宋氏出身名門,據說宋氏一族從前朝便發家了,耕讀的世家。她又是在賈家權勢鼎盛期嫁入寧府的,嫁妝那可是十里紅妝,整整一百二十臺。榮府儲存的六十臺,還盡是些金銀玉器當然沒了的,賈母也掏出來補全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我教你,你教她,懂嗎?”賈珍又抬手,頗為好心情的揉揉賈蓉頭—因為忙碌喪事,賈蓉的弱冠禮不過匆匆舉辦,且飾物還沒來得及做。不過哪怕賈蓉只扎著高馬尾,但也是青蔥水嫩的小鮮肉一個。

“不是讓你把人當楊玉環培養著,是讓你有點擔當。據說養寵……”賈珍改了改口:“有弟弟妹妹的小男孩會有責任心和愛心。”他懟了榮府,賈惜春在榮府還有什麼好日子?

“爹,我……”賈蓉捂頭:“您不是讓我當男子漢嗎?還有別拍頭,會長不高的。”說到最後,賈蓉帶著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撒嬌,哼哼道。

“我怕拍肩膀一不留神把你拍碎骨了,拍腦袋好歹我還記得你是個人,對吧?”賈珍聞言,眼眸閃了閃,收回手,玩了玩自己現如今擁有的黑長直秀髮,正經道:“還有我們南下前,你翻個字典,給你妹取個名,賈這個破姓,取什麼都不好聽。”

賈蓉:“…………”

“去祠堂看看那個假正經怎麼樣了。”別的雖說兩眼抹黑,但是賈家食物鏈頂端還是能夠掌控在手裡的。

“是。”

眼見賈蓉離開,賈珍看看垂下的長髮,呵呵笑了一聲,讓僕從準備食物。何以解憂,唯有吃吃吃。

末日嘛,背叛真很常見。

相比之下,賈赦不過一嬌氣二風、流三有錢,所犯罪行,從其本身來說不過仗著權勢從別人手裡強買古玩,這個強,還不是借勢力壓價,是仗著權勢保證他赦大老爺看上的東西能夠高價買到手。當然,賈赦也收過些賄、賂,但三節兩壽這些官場潛、規則也論進去的話,滿朝文武官都沒一個乾淨得了。故而,賈赦在眾人眼中的壞,大多人還是怒其不爭,恨其嫡長。若賈赦不是嫡長,不是繼承人,不是家主,那麼他當個富貴閒人,沒人覺得不對,反而靠臉都能混成個風雅人物。

但如今一對比 賈赦都是清清白白的真君子了,至於賈珍,也被襯托得有些光明磊落了。哪怕賈珍不要臉,但做過的事,他還是無比爽快承認。

伴隨著一閃而過的種種念頭,作為此案負責人的左權聽著那越來越近的歡喜聲,一時間還真有些不知如何開口說此事。

等來到關押賈家三人所在的玄字號牢房,左權抬手讓獄卒把三人提到審訊房內。因大理寺職能所在,到達本寺內的案件都是涉、官特大重案。若說其他衙門牢房是“大通鋪”,按著罪名刑期等等,十幾個人關押一起都有可能。那麼大理寺內的牢房便算得上是豪華雅間。一個案件,基本上除非是出於審訊技巧需求,關押一起,為犯罪嫌疑人提供串、供或者誘、導坦白的機會,其他時候同案犯都是打散關押,一人一間。連牢房修建都比其他牢房牢固,密不通風些。

當然,審訊房內的刑、具也多一些。

賈赦一入內,掃見最中間的大理寺寺卿,少卿,再看看左右那些掛在木架子上,他雖然叫不出名來,但泛著幽幽血光的刑具,嚇得當場就腳軟了。他他他他他……他寧願煎熬著,也不要那麼快等來處罰的一天。

賈璉雖然也有些腳抖,但轉眸掃掃恍若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賈珍,瞧著人那昂首挺胸,如進自家大堂的模樣,想想自己所犯罪行,真論起來還不如賈珍大。一對比,倒是給自己找到了些底氣,邁開步伐往裡走。

賈珍進此間審訊房倒是一回生兩回熟了,鬧得他非常想給大理寺提一些建議,比如說請中間加一道牆,把罪犯和審訊官隔開,萬一碰到個蠻橫的,反手劫持了官員當肉、票怎麼辦?

這些官大都文人出生,手無縛雞之力,他哪怕不用異能,就正常練武的,也能一下子把手上的鏈條當做“三尺白綾”套在官員脖頸上。不能跟犯人講道德的。古代人有時候又真淳樸。

日後,當王子騰被捕入獄,劫持官員逃離時,賈珍猝不及防回想起自己冒出過的念頭,忙不迭各種補救起來。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