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不是自己的兒子,但已經這個年紀了,老臉要緊,不能聲張出去,只能咬斷牙往肚子裡咽,對外還要像父子一樣相處。

白齊和白晉離開後,白坤搬了把椅子坐在靈堂上,背對著鄭玉十八寸的遺像。

“鄭玉啊,你要感謝我,讓你死的沒有一點痛苦。”

白坤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內心卻在悲憤地咆哮。

要說他有過愛情,這愛情早就隨著元配妻子白月明的死去而隨風去了。

是的,他這個從大山裡走出來的窮小子,對白帝的大小姐白月明一見鐘情,因著這份愛他才變的越來越優秀,他才一路勢不可擋,最終獲得老懂事長的青睞,如願做了白帝的女婿。

拋棄祖宗的姓氏,改姓白,每天沒日沒夜地工作,只為讓白帝更上一層樓。

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對白月明的愛。

可是婚後夫妻二人始終無法融洽相處。

雖然住在一個套房裡,但衛生間浴室及所有用品都是一式兩份,白月明根本就不讓她碰,偶爾有一次夫妻生活,事後白月明會把床單被罩所有用品統統換一遍,就差把他也丟進滾筒。

他是男人啊,他是有自尊心的啊,白月明明明就是嫌他髒,骨子裡其實就是看不起他這窮小子……

鄭玉就是這個時候出現在他視線的,他和鄭玉的第一次,純屬酒後亂性,做的時候根本沒有意識,醒來後也沒有任何記憶,可這事卻被傳到了白月明那裡,證據確鑿,百口莫辯。

夫妻開始分居。

那時白月明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他並不知道。

他開始自暴自棄,帶著一種雪恥的快感——你白月明不是看不起我嗎,我又不是非你不可,我自有人投懷送抱。

……

白月明生白周的時候難産死了。

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氣的。

白月明太驕傲,太清高,她不肯低頭,不代表她心裡不難過。

……

白月明死後,他才知道“潔癖”是確確實實存在的一種心理疾病,白月明並不是針對他,是他誤會了,但大錯已經鑄成,悔之晚已……

後來鄭玉連生兩子,他就把鄭玉扶正了。

但他對女人再未投注過感情。

……

現在回過頭去看,

“鄭玉啊,你從頭到尾就是個陷井,可惜我到了這個歲數才明白,明白的太晚了,我不在乎是誰佈下的這個陷井,我只想讓你從這個世界上立即消失,你讓我尊嚴掃地,你不死,我便沒有面目再活下去,所以你必須死!你必須死!月明啊,我這輩子,只有你給我留下了一個孩子……月明啊,我對不起你……”

白坤忽然無比想念元配妻子白月明,兩手握著椅子的扶手上,老淚縱橫。

覃顏穿過院中叢叢黑衣保鏢,走進靈堂時,正好看到這一幕——頭發灰白的老人獨自在亡妻靈前流淚,偌大的靈堂,沒有子女在場,也沒有弔唁的親朋,只有這孤單的老人。

白坤看到覃顏一身黑色套裝拿著一束白花走進來,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這年輕的女子乍看之下,身形像極了白周,但是細看,氣質完全不同,白周是清冷高貴系的美,而這女子身上非常罕見地集合了好幾種美,無可挑剔的五官,一雙充滿靈氣的美麗星眸令人過目難忘……

白坤記憶裡有這雙眼睛……

幾年前在飛機上認識的學建築的那個女學生,透過微信一直保持著聯系;

還有白楚在微博上爆出的合影,喔不,是金畫家上傳的合影?上面也有這張面孔,只是靜態的單一視角展現出的美麗極為侷限,他看到照片並未認出來。

不同的記憶重合在一起,白坤試探地道,“……覃小姐?”

覃顏也在記憶中搜尋出了面前的老人,雖然灰白的頭發略顯淩亂,眼窩深限,氣色差到極點,但還是認了出來,“黃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