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約定的時間到了。

下班後, 覃顏回家換了一身衣服, 還精心修飾了一下, 出門碰到鄰居,笑著打招呼, 在電梯裡,鄰居問起城西房子裝修進度, 覃顏簡單地說了一下, 一切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

坐進寶駿駕駛座, 覃顏看了看時間,還早, 決定先去城西看看父母, 這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不知道多久風頭才能過去。白坤去世之前白家都不可能放棄尋找小女兒吧。更不要說白周了。雖然年齡沒有差很多,但白周的高深莫測讓覃顏覺得恐懼。

當然不能見面, 只能把車停在半山腰的公路上,遠遠地看一眼, 沒有感覺到心湖波動, 眼淚卻撲簌落下, 覃斌的適應性很強,突然失去女兒尚不致倒地不起,覃顏放心不下張慧芳,張慧芳的世界只有女兒和老公,女兒是未來, 佔去她一大半的天,沒有了女兒她的天也就塌了,本來身體就不好,可能很難挺過去……

覃顏蹲在路邊捂著嘴哭出聲,引起路過車輛的注意,有人竟然停車安慰,覃顏擺手說沒事,站起來快步走回車內,啟動寶駿,開出一段距離又在路邊停了下來,趴在方向盤上哭成狗。

這些天一直避免面對,分離的痛如天上掉下一座泰山般砸到身上,在這一刻被承受,身體用淚水來止痛,但絲毫沒有減輕痛苦。

子女如果一直牽掛父母,註定走不遠。覃顏知道這句話不應該用來鼓勵她離家出走。但是她不能放棄白楚。子女要報答父母養育之恩,但也有權追求自己的幸福。前面近二十五年的人生全是按著父母的意願走的,從這一刻開始為自己活,也不算大逆不道吧。

覃顏擦了擦眼淚,坐直身體,注意到車上顯示的時間,驚覺時間過去了兩個小時,本來可以提前到文創書城的,現在已經遲到了一個小時,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也要遲到一個半小時。

白楚,等我,一定要等我……

覃顏駕車直奔中山路。

在文元路和翠湖路交叉口,差點和一輛阿斯頓.馬丁撞在一起,覃顏滿腦子都是白楚,顧不上多想,繼續發力朝中山路開去。

杯具的是,阿斯頓.馬丁司機似乎比覃顏還急,不時和覃顏搶道,覃顏生生被逼出路怒症,就你會搶道我也會搶啊,你會別車我就不會別?你敢玩飄移偏我不敢?大不了魚死網破,我赴不了約你也活不成,我死你也死,誰怕誰……

兩輛車幾乎同時到達中山路文創書城外的停車場,一個“嗖” 的一下快如箭矢倒入左手停車位,一個向右飄移然後“biu”一個轉身穩穩停在右手停車位。

然後世界安靜了。

覃顏沒有下車。對方也沒有下車。

覃顏腦海一片空明,好巧不巧,目的地都是文創書城,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大事不妙,兩輛車現在隔著一條水泥路面面相對,覃顏認出對方的車型是阿斯頓.馬丁one77,全球限輛77臺,中國區僅有5輛配額,售價4700萬軟妹幣,自己的寶駿都不夠買人家一個輪胎,以這種車代步的人……覃顏腦海裡響起一個名字——白周。

白楚被覃斌碰瓷的那輛車也是偷開白周的,白楚不止一次提起,白周喜歡收藏名車。

而且駕駛風格可以說也很白周,若不是受縛於市區車速和交通規則,覃顏的寶駿分分鐘被甩出十萬八千裡,車不是一個檔次,駕駛風格也相當霸道。

感覺到阿斯頓.馬丁車內有一雙銳利的眼睛正看著自己,覃顏覺得一直不下車反倒要壞事,白楚見不成了不說,還給白周人贓俱獲。

正好手機響,掏出來一看是酈華亭打來的,於是趁機一邊講電話一邊開啟車門,接電話的手擋住白周目光所及一側面孔,扮成急匆匆的樣子,像老鼠一樣跑開了。

真的。

像極了一隻落荒而逃的老鼠。

準備偷吃油,聽到在類腳步聲,嚇的沒命地跑去藏起來。

除了這個動物,覃顏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更貼切地表現出自己當時的狼狽。

酈華亭這次真是幫了大忙,她打電話給覃顏是叫她去傢俱城看傢俱的,而這個傢俱城正好就在文創書城右側的商場大樓內,覃顏報上座標後,酈華亭走到窗戶邊上,看到覃顏正一邊打電話一邊跑,於是推開窗戶招手,“三樓!這裡!”

就好像兩人事先約好了要在傢俱城見面一樣,天衣無縫,毫無破綻。

覃顏鬆了一口氣。

白周從阿斯頓.馬丁下來,停車場的暗影裡走出幾位保鏢,“白總。”

白周,“楚楚還在裡面嗎?”

保鏢之一,“是的,四小姐晚上六點進入書城後一直在裡面沒有出來。”

白周點點頭,正準備進書城,看到幾輛車駛來,臨時停在門口,一群西裝大漢簇擁著鄭玉向書城入口走去。

白周覺得掃興,“她來了我就不去湊熱鬧了”,轉身回到車內,“你們繼續留在這裡,鄭玉一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們盯著點,別讓鄭玉弄出什麼亂子,楚楚和昆城明天辦婚禮,這個節骨眼上不能有任何□□傳出去。”

眾人,“是。白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