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的裝飾還是幾年前的樣子。

這些年回國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而回家住的日子就更少了, 仔細想想, 也就只有兩天吧……

雖然一直有傭人打掃, 好像主人每天在住的樣子,但白楚並沒有歸屬感, 相反,在覃顏家重新裝修的房子裡倒有一種回家的感覺。真是奇怪。

白周進來的時候沒有敲門, 見白楚站在窗前發呆, 輕輕帶上房門, 在沙發裡坐下來,一個多小時後白楚轉身走向沙發, 才看到白周兩手抱臂以史上最正的直男坐姿筆直地坐在沙裡上。

白楚嚇一跳, “姐?!”

白周緩緩抬眸,“什麼時候回來的?”

白楚撫著胸口,“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吧。”

“大概一個小時前吧。”將放在膝上的檔案袋遞給白楚, “這個你看一下。”

“什麼來著?”

白楚一頭霧水,開啟後一頁頁看過去, 臉上血色漸漸褪去。

白周, “你也不用看的太仔細, 我簡要講一下,其中僅行賄罪一項就可以判十年以上。鄭秘書今年已經五十了,進去後再出來,我是說如果能順利出來的話,就是滿頭銀發的老太太了。”

白楚一直都知道白周恨鄭玉, 以為鄭玉最壞的結果就是被白家掃地出門淨身出戶,現在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白周不僅打算把鄭玉送進牢獄,還預備在鄭玉服刑期間結果其性命,這是多大的恨,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是媽媽害死了大娘?

“我聽說大娘是難産死的……”,白楚把檔案袋放到一邊,“還是跟我媽媽有關?”

“我不想提當年的事。”白周打斷白楚,“就算我要算舊賬也不會跟你算。”

白楚沒有說話。

當年的事她也不想提——小時候不止一次聽到別人暗中議論,說她不是白坤的孩子。稍微長大些,攢了一筆錢偷偷找人做dna鑒定,證實傳言非虛。凡有血氣必有爭心。她在白家不爭,自小裝瘋賣傻,一切自卑源於血統。尤其在嫡長公主白周面前更是抬不起頭。

她安靜地等白周的下文。

但白週一直沉默。

姐妹二人互相凝視了三分鐘。

直到白楚低下頭,白周才收回視線,“嫁給昆城。不要耍手段。你這幾年太安靜了。安靜的不像你。我猜你會搞出一個大亂子?昆城是一個比較特別的男人。嫁給他。這樣鄭玉就不用坐牢。你明白我的意思?”

白楚擺弄著自己的手,“前年昆城哥哥去聖安看我的時候,有委婉暗示過,我給了肯定的回答。所以事實上我早就同意了……沒想到姐你這麼關心我的終身大事。”

白周,“我怎麼能不關心呢,你可是我最疼愛的小妹”站起來,拿起檔案袋,環視了一下房間,“你小時候曾用恆溫箱孵出一隻雪鴞,照顧的無微不致,後來那隻鳥飛走了,你傷心了很久,還生了一場病。”

白楚“啊”了一聲,“姐你竟然還記得,我都忘了。”

白周,“喜歡它就應該把它放進籠子裡。”

白楚,“爸爸送了我一隻鳥籠,我在裡面放了幾束工藝花,發現比插在花瓶裡更漂亮……”語尾消失是因為發現白周已經離開了房間。

樓下傳來白周和白坤的對話——

白周,“做為白帝董事會的執行董事,白帝將旗下房地産業務轉讓給昆元的那份檔案我沒有簽字,爸爸要怎麼說服我呢?”

白坤,“前幾年你就建議退出房地産市場,我想你應該無意阻攔轉讓這部分業務,而現在只有昆氏願意接手,爸爸別無選擇,不過具體的條款還是可以談的,你對哪些條款不滿意,打算怎麼改,我們坐下來談,之後爸爸再去跟昆氏談。”

白周,“可以。不過家裡不方便談工作。”看了看手機備忘錄,“我明天上午十點到十一點半有時間,地點我讓秘書通知你。我還有事,先走了。晚上楚楚的生日趴我會直接去酒店,就不到家裡來了。爸爸再見。”

白楚走到窗前,目送白周的車駛出白家的院子,消失在視線,良久回過神,忽然想到白周這三四年肯定又添了幾輛新車,她已經好久沒有偷開白周的車了,也有一陣子沒摸白周的天文望無鏡了,仔細想想,好像自從覃顏出現在她的世界裡,她就和那個喜歡把長姐的東西佔為己有的小白楚告別了……

走到床邊坐下,白楚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這個號碼是回國後剛買的,不需要身份證的那種,放在一隻沒有聯過網的手機裡,手機現在覃顏臥室衣櫃下方的抽屜裡。

她去覃顏家的時候挎了一隻包,走的時候沒有帶走這只包,而是把它放在了抽屜裡。

包裡除了手機,還有一張荷蘭id卡和一本護照,照片是覃顏的照片,年齡相同,出生年月也一樣,姓名則完全是另外一個人,這是她為覃顏安排的另一個身份。

她也為自己安排了另一個身份。

兩個人一起離開這個國家,換一個身份,生活在一起,永遠在一起,這三年多她一直在為這個目標做努力。

上次遊歐洲的時候,在一個瑞士小鎮,覃顏說,“太漂亮了,又安靜,真想一輩子住在這裡,開一間麵包店,或者隨便開個什麼店”,她記下了那個小鎮,她想,只要覃顏願意放下國內的一切跟她走,她們就去那個小鎮定居,與世無擾,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