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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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的冬天。
下班後, 覃顏走出省建築設計院大門, 活動了一下僵直的脖頸, 疼的吸了口涼氣, 一邊揉著脖子一邊朝菜市場走,買完菜出來依舊扶著脖子, 做為畫圖狗,頸椎本來就有點問題, 前天晚上換了一套新枕頭又給睡落枕了, 無異於雪上加霜。
穿過丹雪公園, 過到馬路對面,左轉進入一條巷子, 正好碰到去上夜班的傅玉達。
傅玉達看了看覃顏手裡的袋子, “阿姨和叔叔搬到城西去了,你一個人吃飯買這麼多菜?”
覃顏,“……我忘了……”張慧芳和覃斌昨天才搬走, 她還沒能適應。
傅玉達一臉“我就知道”的笑容,“我晚上要是不加班, 這幾道菜也不算多”, 伸手撩了撩覃顏胸前的長發, 繼而低頭看了看手錶,“快回去吧,我上班去了。”
覃顏,“嗯。”
傅玉達和覃顏已經進入談婚論嫁的階段。
傅家在湘湖水岸有兩套房子,其中東區一套三居室, 南區一套門面房,傅玉達博士畢業後在市三醫院工作,父母在自家門面房經營面館,勤勤肯肯待人和善,挺好的一家人,覃顏也沒什麼好挑的,雙方父母也都看好這門親事。
覃顏還在讀研的時候,傅家就要人了,想早點抱孫子,覃顏堅持等自己畢業工作了再說,傅玉達和父母也很理解,就拖到了現在。
如今覃顏進入省院工作幾個月,已經入了編制,差不多算穩定了,不出什麼大錯可以在做到退休,現在不止是傅家,連張慧芳和覃斌都跟著催婚,覃顏還是能拖就拖,拖一天算一天,內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就這麼拖著。
路過發型店,覃顏看著玻璃牆上的自己,抬手耙了耙頭發,突然有了剪發的沖動,竟然提著菜走了進去,一個小時後出來,及胸長發變成了三年前的及肩中發,連發型也一樣,只不過發色是天然的墨玉色,沒有染頭發,劉工和餘工不止一次以自身的慘痛經歷教她要珍惜發量,把她唬的不輕,別說染了,連燙都不敢燙。
出了發型店沒走幾步,目光被蛋糕店提前擺出來的聖誕裝飾吸引,覃顏提著菜走進了蛋糕店,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盒歐式水果蛋糕。
離家還有幾棟樓,覃顏雙手被袋子勒的生疼,在路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怔怔發呆,天已經黑了下來,路燈昏黃的燈光把她孤寂的身影照的很長,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跑去剪頭發,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買蛋糕,更不知道現在心裡為什麼酸脹難受,悲傷像潮水一樣自心底湧向四肢百骸。
有人在覃顏身邊坐下來,遞給她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握著咖啡杯的手纖美的可以去做手模。
覃顏的目光在這隻手上停留片刻,緩緩抬頭看向對方,秀美的容顏,素淨的氣質,眉目如畫,覃顏眼底的淚水一下子就漫了出來,晶瑩的淚珠撲簌滾落,在面頰上留下一道水痕,無聲地落到圍巾上,抬起手想要摸摸白楚的臉,在半空中停住了,她知道眼前只是幻影,一碰就會煙消雲散,這樣的事她經歷的太多了。
已經三年多沒聯絡了,一個字的資訊也無,都說時間可以淡化一切,可為什麼她對那個孩子的思念越來越深?連時間都救不了她,真的是沒有活路了吧。
目光回到白楚遞過來的咖啡上,發現杯口冒著熱氣,濃鬱的咖啡香氣直往鼻子裡鑽,眨了眨眼,接過來喝了一口,稍微有些燙的咖啡漫過舌尖,覃顏忽然清醒了,身邊坐著的不是幻影,是本尊,手一抖,整杯咖啡打翻在白楚的裙子上,大衣下擺也濺了一些。
“對不起……”
覃顏連忙從包裡取出紙巾蹲下身去擦白楚裙子上的咖啡漬。
白楚站起來,“不用擦啦,我打底褲穿的很厚。”
覃顏匆忙收拾了長椅上大大小小的袋子,一邊躬身說著,“對不起,天氣這麼冷,真的很抱歉”,一邊向後退,退出三步,掉頭就走。
白楚,“……”
覃顏一路逃回家,把房門反鎖,坐在沙發上發呆,那個孩子長大了,眉眼長開了,更漂亮了,蛻去了稚氣和燦爛的色彩,學會穿黑白灰了,一頭烏發順直地披在肩上,在路燈的照耀下流泉一樣清亮,俏皮可愛的小鬼頭竟然長成了一位清靈素雅的小姐姐,這算不算長歪了?她想象中,白楚的世界永遠多姿多彩……
肚子咕咕叫,覃顏才想起來還沒吃晚飯,她現在真的沒有心思烹飪美食,想起來家裡有現成的火鍋料,於是把買回來的食材清洗了一下,簡單地切了片,準備涮火鍋吃。
電煮鍋裡的火鍋湯已經煮沸了,覃顏正準備坐下來往鍋裡夾牛肉片和金針菇,傅玉達發微信過來,“顏,快看窗外,下雪了!我正在休息室窗邊看!下的可大了!”
覃顏沒有理會,無奈微信一發而不可收一直響個不停,方冪、酈華亭等一幫朋友、研究生時處的比較好的幾個同學、坐隔壁桌的省院同事紛紛發資訊過來叫她去看雪。
這些人是有多貧雪啊。
覃顏笑著搖了搖頭,筷子忽然在半空中停住了,想起三年多前她撐著雨傘去找白楚,看到白楚還蹲在原地,就那樣蹲著哭了三個多小時,這一次不知還會不會犯傻……
走到窗邊看了看,空中果然飄起了鵝毛大雪,覃顏進門時就換了睡衣,這時也來不及換衣服了,直接往睡衣上套上大衣,踩著胖頭拖鞋就出門了。
白楚果然還在原地站著,一動不動,腳邊立著垂直落體掉落的咖啡杯,像極了巴黎街頭扮成雕像的乞丐,連一個裝錢的容器都不差。
覃顏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氣的渾身發抖,以為自己是金鋼不壞之軀麼,萬一凍壞了怎麼辦,三步並兩步走到近前又尷尬了,低頭把鬢發塞到耳後,調整了一下表情,抬起頭,“那個,剛才灑了你一身咖啡”,指了指家的方向,“要上去吃火鍋嗎?做為補償……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