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一個季節來代表維特根斯坦,那就是冬天。

維特根斯坦屬於冬天。

他是一個孤獨的行者,一生都在尋找人生的意義。

而每年到了冬天,在寒冷的天氣下,維特根斯坦的腦細胞似乎才真正蘇醒了過來。

他喜歡隱居在冰天雪地的木屋裡,不跟任何人聯系,然後整天一個人思考,把自己大腦裡面的東西記載下來。

他的幾乎所有作品都是在冬季寫下來的,在挪威,在瑞典,在愛爾蘭,在那冰天雪地的孤寂世界裡,他卻能迸發出最大的創作激情。

今天的威克洛一直在下雨,上午的時候雨還小,周南跟維特根斯坦一同在他最喜歡的海灘上散步,聽維特根斯坦講述著他這一年來的創作歷程。

中午的時候,小雨變成了大雨,在這個沒有其他客人的小旅館裡。兩個人坐在狹小的視窗前面,聽著大雨在窗欞上留下的唰唰的聲音,繼續著兩個人的交談。

跟真正的大師交流,是一個非常能增強個人能力的方法。

維特根斯坦雖然生性離群索居,喜歡享受孤獨,在人多的時候也不適應。

他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往往是不善言辭,內向靦腆。其實,他並不是不願意與人交往,而是不知道應當如何與人交往。

但是在知音面前,談起哲學來,他會滔滔不絕,其實也非常健談。

周南雖然在哲學方面研究的深度比不上他,但是在知識的廣度上,卻要超過這個時代的任何人。

所以,周南也是一個很好的交談物件。

維特根斯坦可以在話題上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優越感。同時,周南也能跟上他的節奏,甚至也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和分析。

這種交流能夠讓他們兩個人都感受到精神上的愉悅,這就是知識的力量。

中午飯吃過了以後,維特根斯坦終於感覺到疲憊了。昨天晚上的徹夜暢談,兩個人一直交流到今天中午,他畢竟也是一個快六十歲的老人了,並且身體還不算好。

“約納斯,我需要睡一會兒。也許晚飯的時候我能醒來,也許更晚一點。不過醒來之後,我們可以繼續就關於‘內在’和‘外在’的問題進行討論。”

“路德維希,我會在這裡等著你醒來,並且我也需要把我們的一些談話記錄下來。關於‘知識和確定性問題’的對話,讓我受益匪淺。我需要認真整理一下我們的談話,這個你應該不會反對我刊登出來吧?”

他的臉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當然不,那是屬於你的知識了。”

將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間,這就是一間普通的石屋,房間裡只有一張小床和一個書桌,在書桌的上方,有一盞昏黃的電燈。

就是在這張書桌上,維特根斯坦寫下了將近二十萬字的著作,但是這些著作,他沒有同意周南的出版。

“在我有生之年,我不希望這些知識出版,因為我不想其他人對我的思想進行評價。等我死了,再把這些東西給別人看也不晚。”

這是維特根斯坦的原話,也是他的真實想法。

他是孤獨的,他也是驕傲的。

看著他像個孩子一樣躺在了有些小的床上,閉上了眼睛,周南才退出了房間。

費沃德和波普勒他們有些無聊地坐在旅館的酒桌前,他們的手裡都拿了一本小說,不過這個時候他們都沒有看,而是小聲地說著話。

看到周南出來,費沃德說道:“約納斯,你也該睡一會兒了,從昨天到現在,你還沒有閉眼。”

跟維特根斯坦交談的亢奮過去了,周南也的確感到了一絲疲憊。“是的,我需要睡一會兒。費沃德,幫我準備好紙和筆,我醒來的時候,會需要這些。”

波普勒問道:“約納斯,我們什麼時候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