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樣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不僅沒有一絲傲氣,還如此謙恭,那就更難得了。

在相見之前,他們還有一些擔心不好相處,但是現在卻沒有了一點擔心。

陳銀恪眯著眼睛笑道:“華陽年紀雖輕,成就卻是吾輩不及,實在慚愧。請……”

周南哪敢在一大幫大師之中率先進屋,謙讓了一番,還是跟在後面進了屋。

這房間比教室要小一些,裡面有四張辦公桌,現在被拼湊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張床。床上放了兩個枕頭,顯然是兩個人住一間屋。

因為是學校,別的可能會差,但是桌椅板凳不會差,這裡面已經有了四條長凳,那些年輕人們又跑去搬了幾條長凳過來,十幾個人擠著坐了下來。

而那些年輕人們也都不要凳子,或者是盤坐在屋內,或者是擠在門口,想要聽聽他們討論什麼。

潘老詢問了一番他們的夥食供應,知道各方面的服務都跟了上來,這才放下心來。

原本只有二十萬人口的坤甸現在一百萬人都不止,吃喝還好辦一些,就是住的地方條件差一些。

像他們這些大師,本來可以可以住到富豪的家裡去,但是他們也不在意住的差,更願意與一幫志同道合的同志聚在一起。

寒暄了一陣之後,陳銀恪笑著說道:“華陽在歐美如今也是功成名就,前一段時間我也在倫敦,在報紙上看到華陽身穿漢服出席伊莉莎公主的大婚,著實為我們華人做了一番宣傳。只是,你是怎麼看待傳統文化與西方文化呢?”

周南問過才知道,原來陳銀恪眼睛有疾,在國內做手術沒有治好,反而加重了。在牛津任教期間,他又在倫敦治療,卻仍然沒有起色。

“華陽不知先生當時也在倫敦,要不然,也不會拖到今日才跟先生相見。”

對這位晚年飽受折磨的大師,周南深為同情。他是一個純粹的文人,不知變通,所以結局格外悽慘。

如果沒有見到他,周南或許不會強求改變他的命運,但是現在既然見到了,就像要把他留下來。

“華夏之文明,源遠流長,更繼無斷,遠不是西方文明能相比的。只是一百年來華夏飽受摧殘,西方的槍炮擊敗了我們的,更摧毀了我們的精神。每每見到一些呼籲全面西化的學者,華陽總是不忿其思想。西方優於華夏,不是文明優於華夏,而是制度優於華夏,科技優於華夏。”

“我們要學習西方的科學技術,卻不能丟掉了我們精神之文明。五十年前的洋務運動,就提出了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思想,師夷長技以制夷,這才是正道。”

眾人紛紛點頭。胡希疆拿出了一疊手抄的文稿說道:“華陽,這是我抄錄的你的南華大學規劃,在你來之前,我們也一直討論你的這些構想,正好有許多問題想與你請教。”

“請教不敢當,我們相互討論。”

……

……

“縱觀近代,大師輩出,可是幾乎所有的大師都是拿著筆杆子的大師,包括我。精神於一個民族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科學技術的發展應用,是生産力的提升。所以南華大學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必須要在其他學科投入更大的資源,數學,物理,化學,這些才是科技發展的基礎,光靠嘴皮子,我們華人永遠也不能恢複往日的榮光。”

胡希疆點了點頭說道:“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我才不敢接受校長一職。我雖然自認學識過人,但是卻對這些一竅不通,讓我擔任校長,只能是外行領導內行。我現在是甘願為華陽門下一走狗,只要能為華人發展貢獻一份力量,此生滿足矣。”

胡希疆是個非常聰明的人,縱觀他這一生,可謂是圓滿得意。現在能說出這樣的話,周南也是感動不已。

不過,他的話能這樣說,周南卻不能這麼做。讓這樣一個大師給自己當副手,那就太驕狂了。

周南想了想說道:“南華大學將會面對全球學生招生,校務管理也會是非常繁重的工作,我有意成立一個校務理事會,幫校長分擔一些行政工作。如果希疆先生不棄,我願意與先生共同擔任校長一職。你負責在東方聯絡各界名流講學,我在西方為學校適應時代發展應用出力。至於高低上下,我們就不要細分了。”

他再佩服周南,但是周南也才不到26歲,他大周南三十歲有餘。所以聽到周南這樣說,他的心裡也熨帖無比,笑著說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