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黑雲壓頂,暮色沉沉。

兩人找了個客棧歇下,霄衡是個講究禮數的君子,絕不肯為了監視林悉而和她同住一屋,理所當然地給她提供了一個逃跑的好機會。

林悉因著何望舒一事,對傳說中的大秦城城主敬而遠之,毫無和他打一打交道的興趣。

一路行來,她沒一刻不在想著逃跑,只是霄衡就在身畔,不敢稍動逃走的念頭,此刻好不容易得了天時地利,如何肯輕易放過?

剛逃到客棧屋頂,真是老天爺給面子,又來了個人和。

林悉自幼生長在青山綠水之間,眼睛被養得如同琉璃一般,光亮亮的,月光如此黯淡,她仍看清了客棧屋頂上坐著的是日間偶遇的少年慕漴。

月光幽幽,涼風習習,他右手託著下頜,仰頭望月,隔著夜色看,彷彿他這個人很憂傷。

他此刻和日間的表現對比太鮮明,林悉覺得:“真是很有趣。”

但她逃跑要緊,對這有趣並不去深究,當下仗著頗引為自傲的輕功,躡手躡腳準備飄下屋頂,去帶走系在客棧門前的小狴。

慕漴像背後生著眼睛,幽幽地道:“你明知道我是來求你的,為何要走?”

林悉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道:“啊……你說……說什麼?”

慕漴回過頭來,也似愣了一愣,才道:“是你。”過了一瞬,又喃喃地道:“哦,是你。”

林悉見他表情,立即便猜到他想要等到的人十有七八,就是客棧內坦然高臥的霄衡。

她心想這位少主難不成竟是個痴情的,白日裡見了謫仙,從此驚為天人,念念不忘到深更半夜潛來他的居處,聊慰相思之苦?

如果真是這樣,他真不是一朵普通的奇葩。這必須是重量級的。

林悉頗同情他,斟酌了半天用詞,以避免打擊到他已經很脆弱的小心髒,幽幽地道:“慕少主,那人……你還是放下心思罷!”

他愛悅霄衡,可霄衡應該不喜歡男人吧。她謹慎地想著。

一路並沒見霄衡看過哪個男的超過兩秒鐘,連師兄,她風姿卓絕的師兄,也不例外。

慕漴總算從幽怨中回過神來,明顯一愣:“什麼?”

林悉嘆口氣道:“別的不說,他打架倒真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好手,你沒那武功制住他,就別痴心妄想啦。”

慕漴雙眼睜得大大的,看了她好半晌,撲哧一聲笑,悠然道:“姑娘,你倒真有趣得很。”

林悉大度道:“也罷,看在你傷情的份上,我且讓你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