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方醫者之心,斷不容他人質疑自己的醫術,立刻插口:“喂,南城主,我給你開的方子可沒錯,至於南夫人要另外在藥裡摻些東西,那可不是我能左右的。”

南城主森然回了他一句:“你不說,我便不知道麼?”

南夫人冷然附和道:“是啊,你不說,他便不知道麼?”

她從來臉露笑意,妖媚無已,此刻卻突然神色冷厲起來,居然別有一番風味,好比一個人久居暖溢南國,看慣了陌上花開,偶然有一次長途跋涉後到了萬裡雪飄的北方,不免為那漫天冰雪而驚嘆。

府中人從不知城主夫人竟能是這樣一個冷森森的美人,似遙遠似親近,她明明就站在你咫尺之前,你卻覺得她遠在天涯。

但那只是一瞬,她便恢複了似笑非笑的萬種風情:“夫君,你打算怎麼處置我才好呢?”

林悉勉強算得上是個能為他人考慮的姑娘,誠懇道:“事已至此,南夫人你不如一死百了,自盡算了,還能留個全屍。”

她自覺這主意已是迫不得已,因師尊曾言,勸一個人去死著實很傷陰德,他少年時深有體會。

南夫人含笑贊道:“姑娘好主意。”

南曠微卻淡淡接了一句:“哪會這般容易?”

他漫不經心接道:“你應當明白這世上有一種‘煉魂之術’,即便你自盡了,我也能從你的魂魄裡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南夫人面上笑意漸濃,曼言道:“曠微,咱們總算共枕兩年,你竟對我沒半點情意,連我自盡都不許?”

他的語氣越發冷了幾分:“你給我下毒之時,可曾顧慮到半分情意?”

南夫人微眯著一雙秋水明眸,半真半假地一笑,反詰道:“你說呢?”

她躍起時動作太迅捷,看得出是從小習武,少說也有十五年以上的功力,難得她嫁入城主府後,居然掩藏得沒一人發覺,好一番苦心,叫人敬佩。

但她許是昏了頭,逃走的方向竟直直沖向了南曠微,後者一把抽出身畔流光的佩劍,電光石火之間,只一劍,就刺入了她心髒。

據說十年前,有好事者曾為天下武學高手排名,後來林悉打聽明白了這排名,她師尊穩居第一,叫她深感與有榮焉,當然也十分贊同此排名的權威性。

這天下十大高手之中,南曠微赫然在榜,由此可見這位青年城主坐穩江山,靠的不僅是他運籌帷幄的算計,還有高明的武功。

他心裡當然是有她的,否則怎會明知是□□,還能裝作毫不知情地飲盡她斟給他的一杯濃茶,然而她終於不敵他的江山。

群雄逐鹿的時代,她不過如蓬勃大樹上偶然開放的紅花,是可有可無的點綴。

有她,當然成全了他英雄美人的佳話,沒她,半點也無損他的威儀。

這場角逐,從一開始就是爾虞我詐。

林悉站的角度恰好,讓她清楚地看到南夫人嘴角微張,未說出的那句話:“你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