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三:吳謝世界(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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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瀝瀝,小雨。
嚴啟玉打量著身旁撐著黑傘的男人。
他胸口別著一朵紙做的白花,神色平靜地站在戴金絲框眼鏡的男人身側,看著對方彎腰在墓前放下一束白玫瑰,然後穩穩托住那人有些搖晃的身體,整個葬禮過程中,他都表現得異常可靠。
兩人在這個接觸的間隙小聲地交談了幾句,戴著眼鏡的俊美男人朝她的方向看來,額前散落的一絲碎發顯得他有些憔悴,但他還是竭力遏制住了某種情緒,剋制地向她打了招呼:
“姐。”
嚴啟玉朝他點了點頭。
嚴淞並不算是她真正的弟弟,他們血緣關系淡薄,原本只是同父異母的姐弟而已,但在她高中那年,家庭發生的巨大變故導致她不得不放下原來的芥蒂,與當時尚且年幼的弟弟相依為命。
自從父親走後,後母一力頂住外來討債的壓力,帶著他們東躲西藏,她唯一能慶幸的是自己沒有被拋棄,但那或許是最不幸的生活中唯一值得懷唸的東西。
患有抑鬱症與狂躁症的後母並不算是個理想的家長,年幼的弟弟被暴力手段打得患上失語症,她只能咬碎了牙拼命向上爬,好在武藤先生最終向她伸出了援手,她才有能力將後母送入療養院,並將弟弟帶往日本,及時制止了他心理疾病的惡化。
面對嚴淞,她更多以“長姐如母”的責任感去審視——這是自嚴淞成年以後,她第一次回國,或許也將是最後一次。
她欣慰於他的長大。
這意味著他們將告別過去的生活,開始彼此嶄新的人生。
“小淞。”她說,“我想跟吳先生聊一下。”
嚴淞稍微有些發愣,身旁的男人卻已經及時回答:
“可以的,嚴小姐。”
她看著男人把傘遞給嚴淞,小聲囑咐他先去把車開出來,嚴淞微微點頭,略帶擔憂地朝她看了一眼,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時,頻頻用各種小動作傳遞“不要為難他”的資訊。
盡管場合不對,但她還是忍不住從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
……
回去的時候是吳謝開車。
他似乎有些心事,皺眉看著面前擁堵的路段,食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無名指環在光線下閃耀銀色光澤。
嚴淞沒有把緊張表現在臉上,只是裝作隨意的樣子說:
“下個路段我來開,你要想事情就坐副駕駛。”
出乎意料的,吳謝並沒有拒絕,而是一反常態地點頭回應:
“好。”
嚴淞下意識扶起鏡框,沉默片刻就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兩人迅速交換位置,坐在副駕駛上的男人的確撐著下頷開始沉思,那是另一個無人能夠到達的世界,是隻裝著獨立思想的顱腦深處。
……
吳謝在回想為什麼嚴淞在科室會有“白薯”的外號。
他很輕易地就想起,那還是他在做研究生導師的時候,學生很少,大家年紀相仿,所以經常會到他家聚餐,作為他最後一個學生,嚴淞自然也參與進了這樣的活動裡。
他印象裡的嚴淞總是獨來獨往,在熱鬧的氛圍裡也顯得比較沉默。
那時他還有一個女朋友,是他從十四歲進學校時就同班的女生,她性格活潑,私底下會擠進廚房裡跟他說,嚴淞好像喜歡吃白薯。
吳謝記得自己好像隨手記過關於白薯的菜譜……說起來,他的確有隨手在各種書上記東西的習慣,大多是菜譜,比如當時的女友愛吃咕咾肉,他就有在筆記本上做過記錄,後來那本筆記借給了一個學生,現在大概很難再找回來。
但至於嚴淞的外號來源,他隱約記得好像是自己在廚房裡做菜,忽然想起可以把買來的白薯生切端出去吃,結果探出頭看客廳的時候見到女友正在跟言嵩聊天,望進對方那雙琥珀眼瞳時,不知怎麼舌頭打結,莫名其妙喊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