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part.24(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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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後,白鐸成為了吳博士的新助手。
吳謝開始參加腦科研究組的分享會,他每次都坐在會議室的第二排角落,像個學生一樣低頭做筆記,悉心聽完分享會以後就拄著柺杖離開,即使因為其它專案的原因無法及時趕到,也會用空閑的時間回看影片,他不再給自己休息的時間,即使身體因肺癆持續惡化,也依然在沒日沒夜的工作。
是的,肺癆。
當初不曾被他放在心上的感冒終於演化成無法挽回的大病,但哪怕是最頂尖的醫護人員也對他的病束手無策,因為任何抗體都對他無效,他的生命開始倒計時——最遲最遲,也就是三年左右。
白鐸無數次勸他不要那麼拼,甚至配合診療師強制規定他的睡眠時間,但除了安眠藥,沒有什麼能讓男人正常入睡,他活在旁人難以觸及的區域之中,壓抑著不為人知的痛苦,一到夜深,就會釋放。
他無法像電視劇裡的人物那樣為擋在自己面前死去的人哭過一回就無動於衷,即使系統反複勸說,那個為他死掉的女人只是一組資料。
他想,或許是自己的懦弱在作祟,他又開始做沒有用的事情,但是他控制不住,就像他無法剋制自己對尼古丁的依賴。
只要他閉上眼睛,稍微停頓片刻,鄔童擋在他面前的景象就被一次次反複播放,這讓他覺得停下實驗停下思考是件可恥的事,他有為這個事情竭盡全力的義務,不是為了任務,而是為了鄔童,為了那一瞬間資料無法捕捉的期待與信仰。
他終於能夠理解原主在失去一切後把畢生所有投入到事業上的想法,在徹底解構“鄔童已死”這個資訊以後,他忽然意識到即使這是資料世界,每個人曾經對他,或者對這個角色,對這個世界的感情與寄託,都是真實存在過的,他所感受到的,是任何資料都無法精確複制與量化的,真實情感。
他無法對此態度漠然,無動於衷。
他是人,不是機器。
當事件三的進度值逐漸陷入停滯,他開始焦慮,暴躁,往馬桶裡咳入大量鮮血,然後摔爛了塞滿煙蒂的水晶缸,後果當然是被進來處理垃圾的白鐸看到,只是這次,白鐸沒有如以往一樣絮絮叨叨地說規勸的話,而是默默掃掉地上的碎片,臨走時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
“老師,好好休息……專案,會有轉機的。”
門被咔嚓合上。
吳謝跟系統大吵一架。
“那天鄔童醒來以後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有重新整理藥劑我不怕,她只是個普通人,她被開一槍在胸口!胸口!心髒都被打爛了是根本救不回來的你知不知道!”他像個咆哮的獅子在房間裡拄著柺杖走來走去,“你天天就知道說資料資料,你懂什麼,你什麼也不懂——你連別人臉上的情緒都辨識不了,你算什麼系統,你就是個垃圾!”
“……系統只能監控男女主附近範圍內情況,當天警報監控均被男主遮蔽,系統無法檢測,造成不便,請宿主諒解。”腦海裡的電子音呆板回答,“下個世界系統升級後即可辨識人物表情,請宿主加油。”
“加油?加個屁的油,你他媽是讓人通關的態度?!天天賣你的心靈雞湯不覺得煩嗎,這些世界到底是怎麼搞的你心裡到底有沒有逼數,嗯?”男人暴躁地把柺杖啪地丟了出去,金屬拐敲在牆壁上,發出響亮的撞擊聲,“第一個世界讓我做變態,不讓ooc,這都算了;第二個世界又讓我做瘋狂科學家,好,連續做兩個世界的反派也就認了,我起早貪黑學你媽的生物學病理學,我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快點刷完進度值脫離這個世界,我不想欠任何人人情哪怕她只是你嘴巴裡的一個資料,你懂不懂?!”
系統默然,聽著對方完全拋棄教養的發洩。
“現在呢,鄔童死了……你說她是資料,你說只要我離開她就會重新整理複活,但這有什麼用呢……你想的跟我想的,完全不在一條線上。”他頹然地坐在床沿,輕聲說,“即使重新整理複活,‘她’也回不來了。”
濃重的煙草味在室內攀爬,房間裡塞滿令人窒息的沉默,滴答滴答旋轉的鐘表發出單調的奏樂,壓抑從光的一端,蔓延到影的一端,撕裂成沒有區別的兩半。
“……對不起。”
男人低頭搓著自己的臉,他十指用力,語氣哽咽,但終於恢複了以往的冷靜:
“我不是要怪你,你很好,這些世界裡也一直在關照我,是我太著急了。”
“沒關系。”系統一板一眼地說,“下個世界系統將進行升級,宿主煩惱的部分問題也會得到解決,崩壞系統誠摯為您服務。”
吳謝露出似有若無的苦笑,他仰面陷入柔軟的被絮,靜靜凝視著旋轉的壁燈,有些出神。
時間是不等人的,從閻頌離開基地以後,他陷入這樣疲憊而混亂的日子已經兩年多,肺癆惡化得很快,診療師說是因為過度抽煙和工作壓力導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所謂工作上的壓力根本不是主要原因,鄔童死前遺留的只言片語才是根本,他總是能在夜深人靜時聽到,那微弱卻真實的祈願。
如果可以,他不想當任何人心中的神——神之所以是神,是因為祂做了人做不到的事情,人要成為神,太苦,太累,也太難。
只是他無從舍棄那份被期待著的執念,他無法辜負血色下掀開的希望。
那是一個人的臨終祈禱,而他是唯一被認可的“神”。
他披荊斬棘,不斷前行——只是要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胸膛中那顆聆聽已久的心。
轉機果然很快到來,雖然吳謝對於這種“轉機”並不意外。
數不清的異能者踹開獨立實驗室的大門,正在裡面開會的一眾科研人員很快被包了餃子,他們被驅趕在一起,以吳謝為首,警惕地與沖進來的不明人士對峙——這些人並沒有殺他們,只是像接到什麼指令般不讓任何人離開。
很快,門外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宋薇。
她已經與當初離開時大不一樣。
黑呢風衣代替了當初的牛仔外套,外翻的雪白襯領整潔又幹淨,她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十足的氣勢,標誌性的桃花眼淩厲掃視過實驗室四周,似乎在仔細尋找什麼——當她發覺這裡並沒有自己想看到的人時,眼瞳迅速移向那個站在眾人前方的男人。
槍尖下垂,她漂亮的桃花眼中含著並不熱絡的笑意,嘴角翹起的弧度客套且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