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part.9(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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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將空曠室內分割成黑白兩半,面覆遮目的男人臨窗而立,偶有片葉吹落肩頭,他卻分毫不知,只靜立在那純白的光圈之中,循聲看來。
為什麼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惡鬼,看上去比他這個受害者還更無辜?
言嵩想,或許是因為吳謝只是惡鬼,惡鬼只想要那雙丟掉的眼睛,而他——已經變成貪得無厭的浴血阿修羅,想要權勢,想要力量,甚至還渴求著某種隱秘而不可得的,令人溺斃的溫柔。
沉默在空氣中浮動,言嵩知道自己問了個不好回答的問題。
他知道吳謝肯定想出去,不論是為了逃離這個桎梏之地,還是單純地出去放風,這人心底的答案不會有所變化,但吳謝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從來不會回答這種“想”或“不想”的問題,他們只會用沉默表達自己的態度,模稜兩可,讓人揣摩。
“我想跟你出去。”最後,言嵩決定自問自答,“我想你像以前那樣抱著我,跟我一起躺在花亭裡。”
那人依舊靜立,好像完全沒聽到他在說什麼,又或者並不屑於回答,吝嗇於吐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阿謝。”言嵩說,“初七快到了。”
站在光圈下的人彷彿察覺到某種寒意,終於有所反應地微微一顫,繼而抬起頭來,帶著滿身束縛與金戈碎響,慢慢步入陰影之中,走到他面前,才終於停下腳步。
言嵩聽到他問:
“你想怎樣?”
這語氣中不含任何陰狠,憤怒,怨懟的情緒,彷彿在問“今天天氣好嗎”般平淡。
但言嵩卻能聽出對方平靜下掩藏的緊張。
“我想跟你一起過。”伸手將他腰肢圈住,言嵩在男人脖頸間搜尋熟悉的藥味,“我們一起過吧,阿謝。”
被變態邀請的吳謝內心深處是拒絕的,但他看著幾何男主埋在他肩膀上的脖頸,呼吸猛地一窒——他忽然想到該怎麼給柏擇留線索了!
本以為會遭到冷笑嘲諷怒斥掙紮的言嵩並未等來男人過激的反應,他於是將其視為預設,愉悅的笑聲從低到高,逐漸轉化成神經質的呢喃:
“你答應了,對吧……那就別想反悔,到初七的時候,我可不會放過你……我一定會讓你度過一個…無法忘記的,不眠之夜。”
他似乎想在男人的脖頸上找到可以下口的位置,但又稍稍剋制,在沉默間化咬為舔,引起對方下意識的瑟縮,隨後用臉頰細細摩擦溫熱的肌膚。
“啊…阿謝,你好暖和啊……”青年笑了起來,“不知道初七的時候……你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暖和……”
雞皮疙瘩抖落一地的吳謝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任由對方又舔又蹭,內心充滿腹誹。
最開始他還提防著男主,他知道這個世界上一切皆有可能,很多事情不僅沒有極限,更沒有底線——尤其是人性之惡,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後來他發現,言嵩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可以親親抱抱偶爾骨折一下的玩具,親暱的行為可以持續一兩個時辰但最終相安無事,他也就從最初的膽戰心驚,慢慢演變成現在的淡定自若。
在淡定自若之餘,他摸到鎖鏈邊緣鋒利而微小的金屬片。
——看來。
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男人遮目後的眼微微斂起。
——這個初七,我們都無法放過彼此了。
確信言嵩已經把縱天罡修煉到第三層的那個晚上,吳謝免費體驗了一把什麼叫爆體而亡。
他躺在逼仄的棺木裡,四肢束滿鐵鏈,他感到窒息,感到壓抑,感到渾身上下無法遏制的沖動,以及自己快剋制到臨界點的暴戾情緒,最初他只是強忍著煩躁拍打棺木兩側,躺在他身旁的言嵩並無動作,任由他四處拍打。
直到他忽然狂躁地幾腳踹開並未蓋緊的棺材板,並且開始瘋狂抓撓木面想要掙脫鎖鏈爬出去,言嵩才試圖控制住他亂抓的手,卻在不留神間,被他在後脖狠狠撓出三道血痕,言嵩立時如猛虎出籠,重重壓制住他的動作,將這人虛弱的手臂死死禁錮在臉頰兩側,防止他抓傷手指。
這時候的吳謝看上去理智尚存,但言嵩看得出來,對方雖然在竭力剋制,但收效甚微。
“給我刀…給我刀……”男人向來平靜的聲音此刻卻在發顫,“給我刀,給我放血…快……”
與他表現截然不同的言嵩略帶悲憫地看著他,卻只在上牢牢壓制,對他的請求無動於衷。
裂心蠱發作得很快,體內暴漲的血液讓男人蒼白臉色在疼痛中顯出不正常的紅暈,淡白的唇也在頃刻間被胭脂覆上,乍然變得紅潤起來,整個人看上去不像在犯病,倒像是恢複血氣的健康人。
“給我刀,給我放血,你聽到沒有…你放開我!”吳謝的掙紮逐漸強烈,最終嘶吼起來,“滾開!你滾下去!你——讓開!”
不曾預料的巨力竟然真的把言嵩推到一旁,男人艱難爬出棺材,很快腳下一軟,帶著滿身鎖鏈跪了下去,但他只喘了幾口氣就扶著東西站起來,摸索著尋找一切能夠傷害自己的道具——他要放血,他必須要放血,而且要快,要狠。
言嵩壓制著體內翻滾的血氣,看著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人狼狽不堪地尋找所謂“解脫”,在一次次失望中嘶吼□□,一種難言的快意伴著不語的心酸在喉間湧動,他動了動喉結,終於在對方縮排角落拼命磕頭試圖放血的時候,也帶著滿身鎖鏈,嘩啦啦走出了棺木。
吳謝的意識已經模糊不清,他心口疼痛,渾身血液流速極快,想要自殘的念頭每分每秒都在加重,系統想要啟用全身麻醉,卻被他阻止——他摸不準言嵩到底會不會給他援助,或許對方就是想看他狼狽的樣子,就怕系統來個全身麻醉,他感覺不到身體裡的變化,沒能及時給自己放血,真爆體而亡就尷尬了。
在發瘋保小命與麻醉得解脫之間,他選擇發瘋。
當他把額頭磕得鮮血淋漓,一股巨大的力道迅猛地把他腦袋摜在冰冷的牆壁上,死死按住,阻止他繼續自殘,這次,任由他怎麼扭動怎麼掙紮,那力道始終沒有鬆懈下來,與此同時,他聽到那人低沉的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