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伸手去接,江氏側身躲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哎呀,我自個來就行,我哪敢使喚你,誰不知道你是個大忙人。”

胡氏眉頭一皺,就覺得這人話裡有話,便笑著問道:“大嫂,你這話啥意思呀,啥你不敢使喚我,咱們沒分家裡,我也不懶吧?也沒躲過活吧?”

江氏把湯盆放下,笑呵呵地道:“三弟妹,你瞧你,我不過是隨口開了句玩笑,你咋就較起真了?”

胡氏原話奉還:“大嫂你瞧瞧你,我也不過是跟著你開了句玩笑,你咋就當我是較真呢?就許你說笑,不許我說笑了?”

妯娌兩個表面上一團和氣,實際上卻暗潮湧動,夾在兩人中間的杜氏臉上卻掛著淡淡的微笑,像是在看戲似的。

羅氏看了看兩人,開口道:“行啦,說笑歸說笑,都別當真了。”

隨即她狀似隨意地問胡氏:“老三媳婦,我聽老三說,你今兒上午帶著小北去拜先生了?真有這事?”

胡氏怔了一下,忍不住看了張耀祖一眼,心裡就有些不悅,但隨即又想道,這事早晚也瞞不住,況且,她自個掏錢讓兒子讀書又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事,任誰知道也無無妨。

想到這裡,胡氏便大大方方地說道:“是有這事,土地廟劉先生那兒的束脩太貴,俺們出不起,我聽人說花蓮村的李修文那兒束脩便宜些,就特地帶著孩子去問問。”

胡氏話音一落,屋裡就像炸了鍋似的,議論紛紛。

尤其是江氏反應最大,她陰陽怪氣地說道:“我說三弟,三弟妹,你們兩個可真是深藏不露哇,這才分家多久,你們三房就能送小北去讀書了?”

胡氏反擊道:“大嫂你這話是幾個意思?啥叫我倆深藏不露,我們分家時分多少東西可是明面上的,我能藏到哪去?你親眼看見我藏啥了?”

江氏正待反駁,這時張富貴拿眼瞪她一下,他接過話說道:“老三,這麼說你家是發小財了?這正好,你大侄子正要買書和冬衣呢,你有錢正好支援點。”

胡氏心裡窩火,面色仍平靜地道:“大哥,你是不是沒聽清我剛才的話?我們小北上學也要束脩吶,你這個做大伯的能支援不?”

張富貴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老三媳婦,你又說笑了,我要有錢還找你們借呀?”

胡氏道:“既然都沒錢,那就誰也別誰找借,各人憑各人的本事唄。”

江氏飛快地插進來一句話,對著羅氏和老張頭道:“娘,爹,你們二老聽聽,三弟妹這說是的啥話,好好地一家人說得這麼生份,讓人多寒心。”

胡氏冷笑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老張頭沉著臉把手往下一壓:“行啦,你們幾個都少說幾句。”

老張頭這麼一說,大家夥只好安靜下來。

老張頭轉臉問胡氏:“老三媳婦?那個花蓮村的李先生答應了嗎?”

胡氏低頭答道:“還沒有,不過也差不離了。他挺喜歡小北的。”

羅氏也問:“那個李先生跟劉先生比咋樣?他收了多少學生?”

胡氏實話實說:“人家以前不太想收學生,這不還沒決定的嗎?”

羅氏道:“他沒收學生可見他沒啥學問,要不他不收呢?這年頭,誰會跟錢過不去。我勸你們兩個謹慎些,別花了錢又耽誤了孩子。”

老張頭也有同感,點頭道:“你娘說得沒錯,咱不能把錢白白扔出去。”

張富貴見狀趕緊插話道:“老三,你跟你媳婦就聽咱爹孃的沒錯,他們二老過的橋比咱走的路都多,你小心別被人家給騙了。再說了,咱們張家這種家境,能供出一個讀書人就不錯了,做人不能貪多呀。”

胡氏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心說,我花自己的錢供自家兒子關你們屁事,但說話的人不但有大伯哥和大嫂,還有公公婆婆,她也不能直白地發火,只能強壓著怒火拼命地朝張耀祖使眼色讓他說話。

張耀祖看了看爹孃,又看看自家媳婦,再看看大哥和大嫂,這才說道:“大哥,這是我們三房的事,你就甭管了。”

張富貴藉著張耀祖的話就開始發揮起來了:“老三,你這麼說不對呀,你們三房的事不是咱們老張家的事呀?今天這事不是我管,是爹孃要管,你的意思咱爹咱娘沒資格管你家的事?”

張耀祖被張富貴搶白得一時接不上話來,張小北一直在旁聽著,但見到這種情形,他覺得自己必須得說兩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