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阻攔,亦無人指引。師兄的手段她太過清楚,因而也不去為難她們,只徑自往裡走。她便不信了,她在這裡生活了十餘年,竟還能走不出去。

半個時辰後。

沈千容懊惱的跌坐在地上,恨不得揪了師兄的衣領,揮手給他一掌。

師父所教授的陣法,她雖不曾認真習得,但也知曉個大概。這竹林的陣法,卻是全然摸不出頭緒。她困在其中,竟是不知到底困在了何處。

然她走了太久,終是乏了。索性靠在竹子上,閉上眼休憩。直至千陽同應兒一起找來。她方才拍拍利落的起身,抬手便揚了指尖妖嬈的花朵。

千陽同應兒俱是極其驚詫的凝著她,沈千容卻是陡地悠然的笑了,她一步步走向千陽,一字一頓道:“今夜我闖了竹林,被困。是你找到我,被我威逼利誘,帶我出去。”說著,遂轉眼看向應兒,眉目輕挑的笑道:“至於應兒嘛,今夜我並不曾見過她。”

應兒吸了口氣,身子陡地繃緊,停頓了片刻,慌忙折身往回走。一面又是急急道:“是是是!奴婢今夜睡得很好,並不曾見到小姐。”

小姐這般體貼她,她怎能不立時離開?這一夜,他們總歸要有人帶小姐出去,而帶小姐出去之人必然要受到公子慘絕人寰的責罰。那責罰她自認承擔不起,倒是逃跑利落些。

千陽不得已將她帶出去,沈千容一眼便望見靠在竹子上睡著的那人。

她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在他身前蹲下。

他們許久未見,他似乎還是原來的樣子。沈千容很想伸手摸一摸他,但怕吵醒了他,便雙手托腮,這麼靜靜地看著。

熟料,安穩睡著的人突然薄唇微張,低低道:“你再這般看下去,天便要亮了。”說罷,便是緩緩睜開眼。

沈千容的臉頰陡地熱了起來,然她素來不是這般扭捏之人,當下略一狠心,便是抬手勾挑了他的下巴,下頜微揚道:“天亮又如何?倒是葉將軍千裡奔波,所謂何事呢?”

葉闌青望見她又可以這般撩人,心下擔憂方才少了大半。

他微微揚唇,端是溫和溫暖的笑意,然他乍一張嘴,身子到底有些緊繃,不大隨意。

“我想來見見你。”他略有些艱難地開口。

沈千容立時咧開嘴笑了:“有多想?”

葉闌青身子靠著竹子,一隻手搭在彎曲的膝蓋上,悄然握緊,方才竭力鎮定的凝著她的眼眸:“一日不見,如三秋。”

她收回手,託著下巴:“那豈非已是百餘年未曾得見?”

她笑得頗是恣意,身子雖是未曾恢複至從前,這興致卻是全然蘇醒。尤其,他這般正經又這般別扭的模樣,委實讓人歡喜。

葉闌青卻是鄭重地點點頭,倒沒了那一絲囧狀。

他沉沉的凝著她的眸子,嗓音略有些沙啞道:“千兒……”

“嗯?”沈千容聽著這聲喚,心口炸開了花,但仍是竭力忍著,聽著他餘下的言辭。

“我現下確定了自己的心思,可還想問一問你,是否如初?”他一眨不眨的盯著她,頗是緊張。

沈千容清麗的眸子明媚的閃過狡黠:“是與否,可有不同?”

葉闌青微微搖頭:“無論是否,我心已定。此生,只認你一人。”他的眸子堅毅安穩,如此酥麻的情話,偏又被他說得如此清冷鎮定。但她知道,這是無處可逃了。

沈千容不由自主的撲進他懷裡,葉闌青下意識地僵了僵,方才伸手擁住她。這溫軟來得猝不及防,卻又是渴望已久。

沈千容靠在他懷裡,想著這一夜是不能睡了,明日再好好地睡上一天,她這般想著,心下便愈是歡喜。

然他突然到來,她到底有些話要問他,遂捏了他的衣角道:“葉闌青,你打長安來,便沒什麼話要問我嗎?”

葉闌青輕柔的擁住她,哪還有心思想流言萬千?然她這般問起,他便如實答:“世人皆道你是妖女。”

“所以呢?”沈千容莞爾,長安城內的諸多大事都與她有關,如是新皇再推波助瀾一番,自是要將所有的罪責推在她的身上,她亦沒甚意外可言。

“所以……”葉闌青垂下頭,眼眸深邃,眸底墨色似有萬千洶湧。“我送來了肉身,供你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