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在她床前的凳子上坐下,凝見她的笑意,不由得一驚。他知曉她面容普通,然她此時笑起,雖仍是平常樣貌,但那微揚的下頜,和自然而然驕傲的氣場,卻是有一種獨特的風華。

“父皇時日無多,焦急的可非本王一個。”他揚了唇,氣場更勝。

沈千容凝著他的眼睛,便愈是覺得氣惱。索性別開眼,看著一側的窗臺,悠然道:“你要皇位,我可以幫你。”

“哼!”男子自鼻尖冷哼出聲,“本王何須你的幫扶?”

沈千容無謂的扁扁嘴:“那你綁我來做什麼?”

“怎能說是綁呢?”男子臉色一僵,旋即笑道,“本王聽聞郡主之名,特地請來府中小住。”

“我並不打算同你辯駁,也沒那個力氣。”沈千容懶懶道,“你既費了心思將我弄來,有什麼話倒不妨直說。”

“爽快!”男子看向她的眼光裡,不由多了些贊賞之色。

沈千容眉眼微垂的輕哼了哼,心下盤算的卻是怎樣給應兒討回公道來。張了張嘴,只道:“且說吧。”

“本王得了訊息,父皇偏愛於你,是你拿了他的軟肋。你只需要告訴本王,這軟肋是什麼?本王即刻放你走。”至於軟肋之外,父皇喜愛她的緣由,他也沒多餘的心思探究。

“三王爺果然訊息靈通。”沈千容輕笑,“不過,你既要得到,總要舍棄些什麼。”

“你想要什麼?”三王爺猛地傾身上前,深色的眼眸陡地閃過明媚的亮光。頓了頓,又是坐直了身子,“本王現下便可告訴你,有關葉闌青一事。”

沈千容凝向他,他立時道:“他假意歸降,現時已然扭轉了頹勢。”沈千容遂又垂下眼,並無幾分驚愕之色。

“王爺執著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且手段卑劣,可知……興許是要遭天譴的。”太子早已同三王爺表述過讓位一事,他不信,她也懶得辯證。

三王爺臉色一沉:“那本就是本王的。本王身為父皇長子,若非父皇偏愛他,這皇位本就是我的。”

沈千容恍如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長子?你既是三王爺,怎的就是長子了?若非老皇帝的前兩個兒子夭折,你怎的會是長子?”

老皇帝?

三王爺精準的察覺到沈千容對待父皇的輕蔑,她如此看不上,便叫他愈是不解。

三王爺握住她的手腕,將要發力時,眼眸微眯:“你莫要逼我?”

沈千容自知承不住他的力道,立時道:“我告訴你。”頓了頓,瞧著三王爺鬆了對她的束縛,隻手指仍放在床榻上她的手邊,便轉口道,“不過,我有幾個條件。”

“說來聽聽。”

“第一,應兒身上的傷我見不得,你須得拿最好的藥給她。”

“沒問題。”三王爺輕笑,眯眼時,眼尾自然上挑,正經是邪肆之人。

“第二,放了千陽。”

“不可!”三王爺的臉色立時緊繃起來。

沈千容卻也不急,只微笑著看向他:“王爺怕是忘了,南國太子當日極是中意於我,我與他也一直有書信往來。如若我不能及時回信,只怕烽煙又起。”

三王爺難以辨她話中真偽,只思慮後沉聲道:“那便讓你的侍女走,也是一樣。”

沈千容莞爾:“也好。”

三王爺猛地盯住沈千容,兩人四目相對,他眸中暗潮愈發洶湧:“你本就打算讓我放了你的婢女。”

“是!”沈千容倒也不否認,坦然道,“千陽興許也受了傷,但我尤其見不得女子受傷,自是要首先保了她的性命。不過,你也不必使出陽奉陰違的招數,如她快馬加鞭及至南國未能給我回信,我自有法子讓王爺付出更大的代價。”

“好!”三王爺朗聲應下,他鮮少遇見女子能有如此心思,遇事不卑不亢,偏又驕傲狡猾,令人不能不欽佩幾分。“第三呢?”

沈千容卻是不應他的問話,只歪著腦袋垂了眸子,一雙眼盯著身上的錦被,嗓音縹緲幽深,緩緩道來:“王爺可曾聽過二十年前那樁舊事?”

“二十年前?”三王爺下意識低喃出聲。

沈千容卻又道:“第三,我擔心我住在你這王爺府,可能等不及你登基那天,因而……”她一字一句的說著,三王爺亦是全神貫注的傾聽。哪料,沈千容輕撫在錦被上的中指,早已泛起一朵血色的花。

她抬起手,無知無覺的便輕觸到他的手背。這時,才揚了笑意,眸中明媚的狡黠和著那一絲狠厲道:“這代價還是來得早一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