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

沈千容放下茶杯,微蹙著秀眉看向他,“怎的我所知的訊息同公子所言不甚匹配?”

“你這是何意?”楚元勝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

沈千容摩挲著袖口的碧色,拇指與中指隔著那層細滑輕輕觸控。她垂首時,瞧著中指上柔和的碧色,面色略有一絲猶疑。然話一出口,卻是泛著冷冽的寒意,“據我所知,你父親低調多年,才保住了這王爺之位,如今看來,卻是要毀在你這庶子手上。怪不得,會將你發配到邊疆守城。”

楚元勝立時惱怒的站起身,手指化作爪形,便向她襲來。

這女子看著無辜,一張嘴卻是毒的很。一句話,便戳破了他所有的軟肋和傷口。

父親這一世活得尤其憋屈,偏生他還是一個庶子,承襲不了世子之位。他那位兄長是一樣的窩囊,難得僅有他想為家族出口氣,偏生被打發至了這荒蠻之地,不能不令人惱恨!

楚元勝的手指鉗住她的脖頸時,沈千容幾不可察的抬起手,指腹輕觸他的手背。同一時刻,陡然從門外沖進來一個男子,一劍便指了楚元勝的後背。

沈千容眼睜睜的瞧著葉闌青眸中盛怒,頓時心口暖暖的,恨不得楚元勝頃刻消失。然她的蠱已下,只得就著楚元勝強撐著還未鬆懈的手,勉強沖他眨眼,“我說了我能保護我自己的!”她的話音一落地,楚元勝已是不可自己的松開手,面色蒼白。

葉闌青的長劍仍未收回,若非楚元勝突然鬆了手,只怕劍身早已沒他的身體。

沈千容只好眼巴巴的瞧著他,頗是無辜道,“我可以自己處理,你先出去,好不好嘛?”她這樣驕橫的模樣,不知為何,竟不大想讓他看見。她還是喜歡在他面前乖巧一點,古靈精怪一點。

葉闌青到底是收了長劍,只離去時,眼底那抹慍色要人無法忽視。

沈千容瞧著他出了院子,才豁然鬆了口氣。

她悠然坐回椅子上,左手臂靠著扶手,瞧著楚元勝疼痛難忍,一手死死地支撐在一側的桌上,才沒有跌在地上。

“楚公子……”她好整以暇的看著眼前這個囂張氣息驟減的男子,“你從長安來,便應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竟敢打我的主意,你是嫌日子過的太順遂了麼?”

楚元勝陡然抬眼,瞪著綠豆大的眼睛盛滿了怒氣。

千兒姑娘便是蠱女沈千容,這事在長安貴胄中,也算是人人知曉。來時,父親便警告過他,切莫去招惹那樣的女子。但他如何能放過,那可是葉闌青的女人。

同是弱冠之年,憑什麼他葉闌青就風華無雙少年成名,他在自個府中都不能抬起頭、

他試圖抬手襲擊她,可身子稍動一動,四肢百骸便如同被千萬只刀刃一齊淩遲一般,生死不能。

“你……到底想怎麼樣?”楚元勝勉力開口。

“沒想怎樣啊!”沈千容晃著腦袋,一臉無辜。“不過是呢!人做了錯事,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說對吧?”

“我做錯什麼了?”楚元勝沒心思撫掉額上不停滲出的汗水,只道,“我不過是要你跟了我,頂多算是調戲民女。”

“是麼?”沈千容懶怠得看他一眼,只漠然吸了口冷氣,“那……長安城內,楚公子強搶民女,且殘害致死的事,便不值一提了麼?”

楚元勝猛地盯住她,眼底的恐慌此時才徹底散開來。他知她是蠱女,但未曾知曉這女子的狠厲。此時看來,他怕是逃不過了。

末了,竟也只能勉強撐住一口氣,陰狠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哼!”沈千容忍不住冷笑出聲,“我何時說要殺你了?我呢!還是喜歡兵不血刃。”

楚元勝隨口答,“你只道你喜好空手套白狼好了?”一面暗暗運氣,既然他非死不可,也要拉著這個女人同歸於盡。然而不知為何,他愈是運氣,身上愈是使不出一絲力氣來。末了,竟是陡然反噬,心口痛極,猛地跌在地上。

“你這話說的可是不對!”沈千容冷眼瞧著他,“你是狼麼?我死在了這麟州,皇上興許還要給百姓和將士們一個交代,你呢?你父親怕是都巴不得你這個惹事的兒子老實一些吧!”

楚元勝瑟縮在地上,終是沒了一絲反擊的能力。

沈千容瞧他一眼,倍感無趣。“楚公子啊!人呢!要學會量力而行。這麼三箱東西,皇上秉著隆恩好意思賞賜,你竟也好意思顯擺。便是三十箱這樣的東西,也抵不過我獻出來的糧草。”頓了頓,才又擺擺手,丟給他一個藥丸,“罷了,這是解藥,保你一年不會複發。倘或讓我知曉你又為惡,可是莫怪我狠心!”

沈千容離開後,便直奔了葉闌青的院落。方才看他的情形,似乎是生氣了,還須得好好哄一鬨才行。

熟料,她直奔而去,竟是撲了空。問及守門的兵士,才曉得他在前廳正與副將們議事。她便靜心等候。

及至傍晚,沈千容才瞧見那一抹白色緩緩而歸。她忙屁顛顛的湊過去,“你忙完了?累不累啊?”

葉闌青緊繃著臉,不知是仍在生她的氣,還是議事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