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歐陽流霜已經跟著那領頭的青年走了整整一個時辰,卻連一個接應的人都沒有看見,更別提早些時候還敢來挑釁他們的沙匪了,不由有些氣結。

那領頭的青年也看出歐陽流霜有些不耐煩了,幹脆就停了下來,走到歐陽流霜所坐的駱駝旁邊,養著腦袋,問:“既然歐陽大哥乏了,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就地休息?”

歐陽流霜已經困得昏昏欲睡了,但這會兒聽見那青年沒頭沒腦甚至連基本常識都沒有的話,還是忍不住冷哼一聲,道:“你當這是哪裡?你家的小院子裡?”

那青年沒有想到自己好心的提議,竟然被歐陽流霜如此不顧情面地駁斥回來,一時間面上也有些不好看:“大家一路過來十分辛苦,更何況我們帶著大量的珍寶,沙匪又已經不敢覬覦我們了,想來就算是休息一下,也不礙事的。”

歐陽流霜冷笑一聲,抬手點了點四周,冷聲道:“這裡是大漠,現在是月中、子時,是沙漠之中最冷的時刻,而且風沙雖然小了些,但畢竟還沒停。”

頓了頓,歐陽流霜的目光一一掃過那些倖存下來的辰家青年男女們,抿了抿嘴角,淡淡道:“你們要是想在這裡安營紮寨地休息,相信我,不出一個時辰,你們就能被活埋在這裡……哦不,或許還有一種選擇。”

就在辰家青年男女都將目光集中在歐陽流霜身上的時候,這個俊美精緻得有些溫柔的男子,扯開一抹惡意的笑容,道:“那就是凍死在這裡。”

歐陽流霜的聲音並不大,但因為用上了內力,再加上週圍都有風吹著,他的話聽在辰家青年男女的耳中,簡直就像是一句慘絕人寰的警告。

歐陽流霜在警告他們,若是不按照他的話去做,那麼這些人的下場只可能是兩個——要麼在睡夢中無知無覺地被風沙活埋,要麼就被這糟糕的天氣給活活凍死。

辰家的青年男女好不容易才從死亡之中掙脫出來,還沒見到辰風炎呢,也根本什麼事情都沒做,一個個都捨不得死。

所以,在歐陽流霜的冷眼注視下,就算是身體都已經累得要散架了,辰家青年還是咬咬牙,重新走上了隊伍的前頭,還不忘轉頭對歐陽流霜道:“那我們走慢一點,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休息了。”

對於這種明顯假公濟私還給青年自己爭取感激之情的舉動,歐陽流霜只是輕輕哼了一聲,當做是預設,讓那青年重新帶路了。

歐陽流霜閉著眼睛,相信很多人都會誤以為他在走神,但實際上,歐陽流霜是真的很冤枉——天知道他不僅沒有走神,他更是在思考問題!

這個辰家青年看上去中規中矩,要放在以前的辰家,肯定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主,不會引人注意。

但現在不同了,辰家在鬱竹正的強勢幹預之下,已經徹底沒了翻身的機會,那麼原先辰家不顯山不露水的青年一輩,就成了最有可能活下來的一代。

只是這一路走來,歐陽流霜並沒有看見什麼可以被稱為辰風炎留下的引路標誌或者幹脆是有人來接他們,但這個青年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走路都沒遲疑過。

為什麼呢……明明是個和辰風炎面和心不合的青年,看年紀似乎還比辰風炎大一兩歲,這樣的一個人,是如何做到和辰風炎心意相通的呢?

歐陽流霜想了一會兒,發現以自己的智商和手上掌握著的那點線索,實在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砸歐陽流霜從小就被洛未教育慣了,只要平日裡有點不明白,都一定要問清楚——當他們這一行的,別的不怕,最擔心的就是徒子徒孫對於法術咒符還有心術一知半解,有問題藏著掖著不問,這很容易造成問題。

歐陽流霜這麼想著,也這麼問了,直接跳下駱駝,扣著那領路青年的肩膀,冷聲道:“你是怎麼知道進入客棧的路線的?”

要知道歐陽流霜雖然神通廣大,但畢竟他在西北來說,屬於外人的那種行列,雖然大家因為辰風炎的關系對他照顧有加,但實際上,整個西北的人對於外來者還是很排斥、很戒備的。

這種戒備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常年生活在這裡、對於外面的世界不瞭解,因為恐懼而産生;還有一種,則是完全因為對方做了虧心事,不敢面對他,才會排斥戒備。

當時歐陽流霜的情況屬於第一種,要不是有辰風炎帶著,整個西北他不能去的地方恐怕會相當多,多到他只來西北一次,就不會想要來西北第二次。

只是饒是他這樣勉強算是在西北經驗豐富的人,都找不到進入那個荒漠中心神秘莫測的客棧的路線,這個從來都沒有來過西北的青年是如何知道的?

那領頭的青年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堪稱掏心掏肺的一番話竟然引來的是歐陽流霜這樣懷疑猜忌的對待,一時間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只不過歐陽流霜向來被人寵慣了,除非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冷了臉色,否則他才不會在意別人是怎樣的心思呢,幹脆就當做沒看到,追問了一句:“你是怎麼知道路的?”

那青年沉默半晌,一臉被氣得不行但還要強自按耐的模樣,冷冷道:“我有辰風炎留下的東西作為指引。”

歐陽流霜眉頭微皺:“你有?也就是說,一年前辰風炎進入辰家墓葬群的時候,就已經將東西給你了?”

那青年沉默著點了點頭。

歐陽流霜嗤笑一聲,斜眼看著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入流的跳梁小醜:“你在開玩笑嗎——要是在一年前你就拿到了東西,他一定會跟你說為什麼要留下這個東西,也會提前告知你辰家要沒落的未來。而你,既然拿了辰風炎給的東西,也就是說,你是認同他的想法的……”